分形之城的深夜被靈網警報的低頻嗡鳴浸透,真理殿堂十二面體穹頂的紅光如脈動般循環閃爍,將廣場中央
“萬物皆數”
石碑上的鎏金公式映得一片冷寂
——
那曾被七州修士與凡人奉為信仰的
“∫f
(x)
dx=f
(x)+c”,此刻在逃難人群的踩踏下,邊角已濺上泥污與淚痕。聯邦艦隊的陰影已壓在大氣層邊緣,靈網終端的緊急頻道里,求救信息像斷線的珠子般滾落:北州萬畝靈稻田被艦隊掠過的能量波掀翻,金黃的稻穗裹著泥漿在風中腐爛;南州
“分形防御陣”
的靈晶節點因聯邦信號干擾接連炸裂,陣眼處的修士抱著冒煙的晶體痛哭;西州的凡人聚落正舉著火把向分形之城遷徙,張老漢背著發高燒的孫兒,孫兒懷里緊緊攥著裂了屏的靈網手環,手環循環播放著白日里錄下的稚嫩聲音:“爺爺,程先生說下周教我們認圓的面積公式呢……”
火把連成的長龍在月光下蜿蜒,揚起的塵埃與哭聲交織,像一場無聲的哀歌。
真理殿堂的議事廳內,燭火被窗外灌進來的夜風卷得劇烈搖曳,燭油順著銅制燭臺緩緩滴落,在長桌上積成一小灘蠟淚,映得桌中央那枚反物質丹愈發幽暗。這枚通體漆黑的丹丸是神鍛門耗盡
“女媧號”
飛船殘骸中反物質碎片煉制的終極武器
——
鐵如山的指節因攥著丹丸錦盒而泛白,他喉結滾動著重復了第三遍:“一旦在控制中心引爆,昆侖墟實驗場會連同城外艦隊一起汽化,但七州靈脈會因反物質沖擊崩塌,至少半數生靈……
撐不過三個時辰。”
丹丸表面泛著的極淡紫光,此刻在燭火下像極了瀕死者的最后一口氣。
“降吧。”
萬寶閣閣主李默的聲音先打破死寂,他的靈網終端懸浮在身前,全息投影里正播放著西州逃難的實時畫面:一個扎羊角辮的女童在混亂中摔丟了靈網手環,手環落在泥濘里,仍固執地循環著
“我想上學,我想學分形畫畫”
的語音。李默的手指在終端上滑動,調出聯邦傳來的
“文明托管協議”
副本,條款上的外星文字已被
“天志”
算法譯出:“修士可保留基礎修煉權,聯邦配額發放靈脈資源;凡人享受靈能基礎服務,戶籍納入聯邦實驗體管理系統;禁止研究高階格物學與反文明技術。”
他的聲音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至少能活。總比讓七州生靈跟著我們一起化為飛灰好
——
張老漢他們一輩子沒見過飛升,沒聽過實驗場,憑什么要為我們的‘尊嚴’陪葬?”
“活?那叫茍活!”
凌霄子的拳頭猛地砸在長桌上,裂穹劍的劍柄在紅木桌面上砸出深深的凹痕,劍穗上的藍綢帶因震動翻飛,露出綢帶內側繡著的
“師尊親授”
四字。他猛地抽出長劍,劍刃映出他眼底的血絲,也映出議事廳墻壁上掛著的
“修真界修士名錄”——
名錄上,他師尊
“劍尊凌云”
的名字旁,還貼著當年渡劫飛升時的殘損留影。“你忘了司徒玄夜展示的‘文明重置協議’?忘了我師尊是怎么沒的?”
凌霄子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回憶的銳痛,“三年前師尊渡劫,天雷根本不是自然靈脈所化,是聯邦的傳送光束!我親眼看見他的劍在光束里融化,看見他拼盡最后靈力喊‘勿信飛升,皆是騙局’,最后連神魂都被光束撕碎!接受管理?那是把我們關進更大的培養艙,今天斷我們的格物學,明天就會抽我們的靈根基因!”
他伸手按住長桌上的反物質丹,指腹因用力而泛白:“程明,啟動它!我們寧可站著炸成塵埃,也不跪著當他們的‘活體樣本’!”
“可那個木靈根少年怎么辦?”
蘇清瑤的聲音突然哽咽,她的靈脈檢測儀
“嘀嘀”
作響,屏幕上停留在一個名叫
“阿樹”
的患者數據頁:十五歲的少年因早期靈根改造出現樹皮化,褐色紋路已從手腕蔓延到頸部,昨天換藥時還拉著她的衣角問:“蘇醫師,等我好了,能去聽程先生的微積分課嗎?我想算出靈草的最佳種植間距。”
蘇清瑤抹了把眼角的淚,將檢測儀推到長桌中央:“我們是修士,能提劍戰死,可阿樹、張老漢的孫兒、南州那些還沒見過靈網的孩童……
他們做錯了什么?要為我們的‘抗爭’付出生命?”
議事廳內的爭執瞬間爆發,主降派與主戰派的聲音像兩團烈火般碰撞:李默列舉著聯邦協議里
“凡人可免費獲得靈能疫苗”
的條款,試圖證明
“托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