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科取士”
的呼喊,突然想起了三天前王遠臨死前的眼神
——
那眼神里,沒有怨恨,只有不甘,像在問他:“陛下,凡人的活路,到底在哪里?”
“夠了!停下!”
皇帝突然大喊,聲音帶著從未有過的顫抖,“朕……
朕允了!青州格物科,暫允試點!”
話音剛落,燃燒的官員們突然停住了腳步。陳默用盡最后一絲力氣,將血書舉得更高:“陛下……
出……
必行……”
說完,他的身體一軟,倒在臺階上,火焰漸漸熄滅,只留下一具焦黑的軀體,手中還緊緊攥著那卷血書。
其他六個官員,也先后倒了下去。趙謙的木杖滾落在地,頂端還刻著他當年考上修士時的名字;林文的懷里,掉出一張泛黃的紙,是他給鄉下兒子寫的信,上面還沒寫完:“爹若能讓格物科開考,你以后就能靠自己……”
金鑾殿前,一片死寂。只有百姓的哭聲,和官員們壓抑的嘆息,在鉛灰色的天空下回蕩。
魏嵩站在一旁,臉色鐵青,卻不敢再說一句話
——
他沒想到,這些寒門官員竟會以死相諫,更沒想到,皇帝會在眾目睽睽之下答應試點。柳蒼瀾的拳頭攥得咯咯作響,靈力在掌心翻騰,卻最終還是收了回去
——
此刻動手,只會激起民變,得不償失。
“傳朕旨意。”
皇帝的聲音帶著疲憊,卻異常堅定,“恢復張謙青州知府之職,即刻從北境召回;青州格物科試點,由張謙主持,李修為副,三日內籌備考場;魏嵩,暫免鎮逆司之職,閉門思過;柳蒼瀾,約束世家修士,不得干擾試點,違者,以謀逆論處!”
旨意一出,百姓們瞬間爆發出歡呼聲,跪在地上,對著金鑾殿的方向磕頭:“陛下圣明!陛下圣明!”
李修走到臺階下,小心翼翼地撿起那卷血書。血書已經被火焰燒得邊緣發黑,卻依舊能看清
“開科取士,天下為公”
八個大字,上面的血,還帶著一絲余溫。他抱著血書,跪在七個官員的遺體前,淚水像斷了線的珠子往下掉:“各位兄臺,你們看見了嗎?陛下允了……
格物科,能開考了……”
消息傳到北境時,張謙正在幫凡人修靈渠。林默拿著圣旨,跑得鞋都掉了一只,聲音帶著哭腔:“大人!陛下下旨了!恢復您的知府之職,還讓您主持青州格物科試點!還有……
還有七位大人,他們為了格物科,在金鑾殿前……
自焚了……”
張謙手中的鋤頭
“哐當”
掉在地上。他愣了愣,突然朝著京城的方向跪下,重重磕了三個頭,額頭磕在凍土上,滲出血來:“七位兄臺,張某定不負你們的血,定不負天下凡人,把格物科辦好!”
遠在青州的程明,得知消息時,正在外骨骼工坊給農民講解考題。他停下手中的活,讓工匠們拿出七盞油燈,放在工坊的中央,點燃后,對著京城的方向深深鞠躬:“七位大人,你們用生命點燃的火種,我們會繼續傳下去,直到天下凡人,都能有一條靠自己的路。”
三日后,張謙回到青州。百姓們自發涌上街頭,捧著靈米,提著棉衣,像迎接英雄一樣迎接他。張謙沒有接受任何禮物,直接去了靈脈院
——
那里,七名官員的靈位已經被供奉起來,血書
“開科取士,天下為公”
被裝裱在正中央,旁邊放著他們生前的物品:陳默的青州府印、林文的教書先生、趙謙的木杖……
張謙站在靈位前,看著血書,輕聲說:“七位兄臺,考場已經備好,考生們都在等著,你們放心,這一次,我們不會再讓你們失望了。”
靈脈院外,李修帶著朝廷派來的考官,正在布置考場。考生們穿著整齊的衣服,手里拿著算學工具和格物圖紙,眼神里滿是期待
——
他們知道,自己能站在這里,是七位官員用生命換來的機會,他們不能輸,也不敢輸。
而在京城的鎮逆司,魏嵩坐在空蕩蕩的書房里,看著墻上的《世家名錄》,眼中閃過陰狠的光。他拿起傳訊符,撥通了趙家的號碼:“趙虎,試點可以讓他們搞,但你要記住,靈脈在我們手里,考官里有我們的人,只要時機成熟,就能讓格物科,變成一場笑話……”
傳訊符的另一端,傳來趙虎陰惻惻的笑聲。
可他們都沒看到,青州的靈脈院外,百姓們正圍著七盞油燈,一遍遍地念著
“開科取士,天下為公”;沒看到考生們在考場上,認真演算著靈田丈量的題目,仔細組裝著外骨骼的零件;更沒看到程明和張謙,在靈位前立下的誓
——“就算付出再多代價,也要讓格物科,照亮天下凡人的路”。
血諫的余溫,還在修真界的土地上蔓延。它像一道刺目的光,刺破了世家壟斷的黑暗,也像一顆沉重的種子,在凡人的心里扎下根,終有一天,會開出公平與希望的花。而這場用生命換來的試點,只是格物科推進的第一步,也是修真界格局重塑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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