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安行轅的議事廳里,剛因海戰勝利散去的凝重氛圍,又被一封加急情報重新聚攏。斥候單膝跪地,身上的戰袍還沾著北方的塵土,聲音因急促趕路而沙啞:“大都督!北線急報,清廷任命豫親王多鐸為南征主帥,已在黃河以北集結五萬兵力,其中包括兩千蒙古騎兵和三千西北綠營精銳!”
趙羅捏著情報的手指微微收緊,眉頭瞬間蹙起。多鐸此人,他早有耳聞,曾隨清軍入關,打過不少硬仗,最擅長以精銳騎兵突襲撕開防線,絕非之前那些草包將領可比。更讓他心頭一沉的是斥候接下來的話:“清軍還從荷蘭顧問那里學了鑄炮法子,在山東鑄造了二十門仿制青銅炮,炮口比咱們之前繳獲的更大,據說能打二里遠,現在正用馬車往黃河岸邊運!”
議事廳里的將領們臉色驟變。之前清軍南下,靠的是兵力優勢和洪水突襲;如今多鐸不僅帶來了精銳,還補齊了火炮短板,顯然是做足了準備。負責北線防御的李銳猛地站起身:“大都督,末將請求立刻返回淮河防線!之前咱們為了支援水師,從北線調走了兩千工匠和三門野戰炮,得趕緊補回去!”
趙羅沒立刻應聲,走到墻上的疆域圖前,目光落在黃河與淮河之間的區域,這里是復國軍的北線屏障,防線綿延三百余里,雖有淮河天險和沿岸堡壘,但清軍若集中兵力猛攻一點,仍有被突破的風險。更讓他擔憂的是斥候提到的“荷蘭顧問”,范·里貝克雖被俘,但之前荷蘭人與清廷的合作協議已部分執行,清軍的火炮技術必然有所提升,再加上多鐸的指揮,這次南侵比上次更兇險。
“淮河前線現在怎么樣?”趙羅轉頭問李銳。李銳沉聲回答:“咱們沿淮河修了十二座堡壘,每座堡壘配兩門野戰炮和兩百士兵,民壯也組織了五千,平時協助巡邏;但防線太長,兵力還是分散,要是清軍集中攻一座堡壘,怕是撐不住半天。”
話音剛落,又一名偵察兵沖進議事廳,臉上帶著急色:“大都督!不好了!咱們的探子在黃河沿岸發現,清軍正在秘密征集船只,從濟南到徐州,大大小小的漁船、貨船被他們搜走了近百艘,還在岸邊搭建了臨時碼頭,看樣子是要渡河南下!”
“渡河南下?”議事廳里一片嘩然。之前清軍南下靠的是洪水沖毀堤防,這次竟要直接強渡淮河?要知道淮河汛期剛過,水位雖有所下降,但河面仍寬逾百丈,沒有足夠的船只和掩護,強渡無異于送死,多鐸敢這么做,必然是有恃無恐,要么是火炮數量足夠壓制沿岸堡壘,要么是有其他突襲計劃。
趙羅的臉色徹底沉了下來。他走到窗前,望著北方的天際,那里沒有硝煙,卻仿佛能看到黃河岸邊密集的清軍營帳,看到被征集的船只在水面排列,看到多鐸那張帶著殺氣的臉。之前“破浪一號”擊敗荷蘭艦隊,解除了海上威脅,他還以為能有半年時間擴充水師、穩固防線,沒想到清軍來得這么快,這么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