揚州城的總兵府里,燭火一夜未熄。徐望坐在案前,手里攥著一封從南京傳來的密信——信里說京營五千精銳盡喪臥牛谷,馬士英已下令收縮防線,江北諸鎮聽憑自便。他指尖微微顫抖,這封信像最后一塊砝碼,徹底壓垮了他心中那點對南明的殘存幻想。
從高郵之戰目睹復國軍的火器威力,到南京封鎖江面、秘密通虜,再到如今京營覆滅、朝廷龜縮江南,徐望看得越來越清楚:南京早已是扶不起的阿斗,而復國軍的鋒芒,擋不住也躲不開。他麾下雖有四千兵馬,可糧餉全靠自己搜刮,南京不管不顧,衛胤文的人還在城外虎視眈眈,若不早做決斷,遲早會被清軍或南明吞得連骨頭都不剩。
“總兵,夜深了,該歇息了。”心腹副將推門進來,見他還在發呆,輕聲勸道。徐望猛地抬頭,眼里沒了往日的猶豫,只剩決絕:“傳我命令,立刻召集張、李兩位千總,還有文案房的王主簿,就說有緊急軍務商議,不許走漏半點風聲。”
半個時辰后,總兵府的密室里,四名心腹圍坐在桌前。徐望屏退左右,開門見山:“諸位都是跟著我多年的弟兄,我就直說了——南京完了,京營沒了,咱們守著揚州,就是等死。”他將南京的密信推到桌上,“要么被衛胤文吞并,要么等復國軍過江,咱們抵抗到底,最后落個身死族滅的下場。”
張千總臉色一變:“總兵的意思是……投復國軍?”“不然還有別的路嗎?”徐望反問,“復國軍在臥牛谷一戰全殲京營,實力擺在那兒;他們給士兵發餉、給百姓分田,比南明靠譜百倍。之前我派人與趙都督接觸,他不僅沒刁難,還在高郵幫了咱們一把。現在投誠,既是為弟兄們謀活路,也是為揚州百姓留條后路。”
密室里陷入沉默。李千總遲疑著開口:“可咱們是南明的總兵,投了復國軍,會不會被人罵叛主?”徐望苦笑一聲:“馬士英、阮大鋮認賊作父,才算叛主;咱們投復國軍,是為了抗清,是為了活下去,算什么叛主?”他看向王主簿,“你是文人,你說說,百姓是盼著南京的苛捐雜稅,還是盼著復國軍的均田免賦?”
王主簿推了推眼鏡,輕聲道:“下官在民間聽過不少傳聞,百姓都說復國軍是王師。若是投誠,能讓揚州免于戰火,下官愿附議。”有了王主簿的附和,張、李兩位千總也松了口——他們跟著徐望,本就是為了混口飯吃,如今有活路,自然不愿死扛。
“好!”徐望一拍桌子,“既然諸位都同意,咱們立刻動手。張千總,你帶兩百人,接管揚州四門,把衛胤文留在城里的眼線控制起來;李千總,你去軟禁知府和其他官員,不許他們與南京通信;王主簿,你立刻整理揚州的城防圖、兵力部署清單,越詳細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