臥牛谷之戰結束的第三日,復國軍大營外的空地上,數千南明戰俘正被分批集中。帥帳里,幾名將領圍著趙羅爭論不休,聲音里滿是按捺不住的火氣。“大都督,這些南明軍官都是馬士英的爪牙,留著也是后患,不如干脆處決,以儆效尤!”一名將領拍著桌子,“士兵們要么打散了編為輔兵,要么送去礦區挖礦,總不能白養著!”
周圍的將領紛紛附和——他們大多出身行伍,見慣了戰場的殘酷,覺得對待戰俘就該“恩威并施”,嚴懲才能立威。趙羅卻坐在案前,手指輕輕敲擊著桌案上的戰俘名冊,臉上看不出喜怒。等帳內安靜下來,他才緩緩開口:“處決容易,可處決之后呢?江南還有無數南明士兵,若知道投降也是死,只會拼死守抗,咱們渡江要多流多少血?”
他站起身,目光掃過眾將:“傳我命令,分四步處理戰俘。第一,外情司牽頭,對所有戰俘進行甄別,登記籍貫、軍銜,對軍官單獨關押,每日安排人給他們講復國軍的政策;第二,軍醫營騰出帳篷,優先治療戰俘中的傷兵,用藥和咱們的士兵一樣;第三,普通士兵愿意留下的,經過審查后編入補充營,不愿意的,每人發三兩銀子當路費,就地遣散;第四,把張侯爺送到后營,派專門的軍醫給他治傷,飲食起居按貴賓規格安排,不許任何人刁難。”
命令一出,帳內的將領們雖有不解,卻也不敢違抗——趙羅的決策,往往看似溫和,實則藏著深遠的算計。很快,戰俘營里就有了新變化:傷兵們被抬進臨時搭建的醫帳,軍醫們拿著藥膏和繃帶,蹲在地上給他們換藥,連之前被彈片擊中腿的張侯爺,也被安置在單獨的帳篷里,不僅有軍醫每日換藥,還有士兵送來熱粥和干凈的衣物。
三日后,趙羅親自去探望張侯爺。此時的張侯爺已能靠在床頭坐起,見趙羅進來,他下意識地別過臉,依舊帶著勛貴的傲慢,不肯開口。趙羅卻不在意,拉過一把椅子坐在床邊,語氣平靜地說:“張侯爺,我知道你看不起復國軍,覺得我們是草莽。可你想想,南明的京營精銳,為何會在臥牛谷全軍覆沒?”
他不等張侯爺回答,繼續說道:“你麾下的士兵,三個月沒領到軍餉,家人在江南挨餓;而我的士兵,每月二兩銀子,家人分田種糧,不用交租。你靠恩威和銀子豢養家丁,我的士兵靠信念打仗——這就是差距。”他看著張侯爺緊繃的側臉,“南京的馬士英,把你當棋子,用完就扔;你守著的‘朝廷’,連自己的士兵都養不起,還談什么光復中原?”
張侯爺的肩膀幾不可察地動了動。這些話像針一樣扎進他心里——他不是不知道南明的腐敗,只是從小到大的勛貴身份,讓他不愿承認“草莽”比朝廷更懂治軍。趙羅沒再逼迫,起身道:“你安心養傷,想通了,隨時可以找我說話。”轉身離開時,他瞥見張侯爺的手指緊緊攥著床單,眼里的傲慢淡了幾分,多了些復雜的神色。
戰俘營里的甄別和教育也在悄然見效。外情司的特工們每天給戰俘們講復國軍的“均田免賦”,講抗清的決心,還帶他們去營外看復國軍士兵分田的場景——遠處的田地里,士兵的家人正和百姓一起耕種,田埂上插著寫有名字的木牌,一派安穩景象。不少南明士兵看得紅了眼:“要是我家也能分這么一畝地,就算戰死也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