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都督!你要放棄濟寧?”趙虎不敢置信地看著他,聲音陡然拔高,“那些弟兄還在城里拼殺,你怎么能……”
“我不是放棄他們!”趙羅打斷他,猛地拍在桌案上,燭火劇烈搖晃,“濟寧已成孤城,糧盡彈絕,就算我們沖過去,也救不了他們,反而會把徐州和鐵石山都賠進去!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只有保住主力,保住后方,我們才能再打回來,才能為犧牲的弟兄報仇!”
他的聲音帶著壓抑的痛苦,眼眶發紅,卻沒有一滴淚:“我比誰都想救他們,可我是復國軍的大都督,不能只看眼前的弟兄,還要看身后的百姓,看復國軍的未來!”
趙虎看著他決絕的眼神,終于明白,這個決定有多艱難——趙羅不是冷酷,是不得不硬起心腸,用眼前的“舍”,換長遠的“得”。他攥緊拳頭,重重地磕了個頭:“末將遵令!”
命令迅速傳達下去,徐州城內頓時忙碌起來。士兵們打包物資,民夫們攙扶著老人、抱著孩子往南門外跑,哭喊聲、馬蹄聲、命令聲交織在一起,卻透著一種絕境中的秩序。十名斥候也已整裝待發,他們換上清軍的盔甲,臉上抹著塵土,趁著夜色,朝著濟寧的方向疾馳而去。
可命運的玩笑,來得猝不及防。次日清晨,一名渾身是血的斥候逃了回來,摔在趙羅面前,氣若游絲:“大都督……我們……我們在中途遭遇清軍的巡邏隊,九名弟兄……全被殺了,傳令的信物也被搶了……命令……沒送到……”話沒說完,斥候頭一歪,沒了氣息。
趙羅僵在原地,渾身的力氣仿佛被抽干。他知道,濟寧的守軍還在等著援軍,還在抱著“城亡人亡”的決心死戰,卻不知道他已下令撤退,更不知道援軍永遠不會來。胸口的劇痛翻涌上來,他猛地咳嗽,嘴角溢出一絲血跡,卻強撐著站直身體。
“不能等了。”趙羅低聲說,看向南方,“留兩百人斷后,待百姓和主力撤出十里后,再燒毀城門,牽制清軍;主力部隊,即刻出發,向南撤退!”
細雨不知何時飄了起來,細密的雨絲落在徐州城南的大道上,打濕了士兵的戰袍,打濕了百姓的行囊。趙羅騎在馬上,走在隊伍的最前面,雨水順著他的臉頰流下,分不清是雨還是淚。身后的徐州城越來越遠,前方的道路泥濘而漫長,隊伍里沒有歡呼,沒有吶喊,只有沉默的腳步——這是一場悲壯的撤退,帶著失去城池的痛,帶著對濟寧弟兄的愧疚,卻也帶著保存希望的堅定。
他回頭望了一眼濟寧的方向,心里默念:弟兄們,等著我,總有一天,我會帶著大軍回來,奪回我們失去的一切。細雨中,撤退的隊伍像一條長龍,在泥濘的道路上緩緩前行,朝著南方,朝著未知的未來,一步步挪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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