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還在傾盆而下,泥濘的官道上,王鐵牛的輜重隊已擺出防御架勢——士兵們握著buqiang蹲在大車圍成的圈子里,民夫們拿著鋤頭、扁擔站在后面,每個人的臉上都寫滿了緊張。遠處雨霧中,清軍騎兵的馬蹄聲越來越近,鐵蹄踏在泥地上的“咚咚”聲,像鼓點一樣敲在每個人心上。
就在這時,另一個方向傳來了急促的馬蹄聲——趙羅帶著三十名親衛騎兵,踏著泥水疾馳而來。親衛們的戰馬渾身濕透,鬃毛上滴著泥水,卻依舊保持著整齊的隊形;趙羅的戰袍被雨水淋得緊貼在身上,腰間的佩刀隨著馬匹的顛簸晃動,臉上雖沾著泥點,眼神卻依舊銳利。
“大都督!”王鐵牛看到趙羅,激動得聲音都發顫,剛想上前匯報,卻被趙羅抬手打斷。
趙羅勒住馬,目光快速掃過現場:陷在泥里的大車、緊張的士兵民夫、遠處隱約可見的清軍騎兵,心里立刻有了決斷——此時和清軍騎兵硬拼,不僅會傷亡慘重,還會丟了這批物資,當務之急是把最關鍵的火藥和藥品運走。
“所有人聽著!”趙羅翻身下馬,雨水順著他的臉頰流下,他的聲音透過雨聲,清晰地傳到每個人耳中,“親衛隊留下五人,用buqiang牽制清軍,其他人跟我來!王鐵牛,立刻清點物資,把火藥、子彈、草藥這些緊要的東西搬下來!”
沒等眾人反應,趙羅又下了一道石破天驚的命令:“所有人,包括我,下車背糧!能背多少背多少,先把火藥和藥品運到前面的高坡(半里地外,地勢稍高,泥地較淺),再回來運其他的!”
說完,他沒等任何人開口,徑直走到一輛裝滿火藥箱的大車旁,彎腰鉆進車底,雙手扣住一只沉甸甸的火藥箱(約五十斤重),猛地發力,將箱子扛到了肩上。火藥箱的棱角硌得他肩膀生疼,泥水順著箱底流到他的背上,浸透了戰袍,可他腳步沒停,深一腳淺一腳地朝著前方的高坡走去。
“大都督!”王鐵牛和士兵們都驚呆了,他們從沒見過統帥親自扛物資,愣了片刻后,一股熱血瞬間涌上心頭。王鐵牛抹了把臉上的雨水,嘶吼道:“都愣著干什么!大都督都親自背了,咱們還能落后?快!搬火藥!搬草藥!”
士兵們率先行動起來,他們扔掉手里的buqiang(由留下的親衛看管),沖進泥里,有的扛著火藥箱,有的抱著子彈箱,有的背著裝滿草藥的布包,跟在趙羅身后向高坡走去;民夫們也被感染了,年長的拿起扁擔,挑著兩箱子彈,年輕的則用衣服裹起草藥,甚至有個十幾歲的少年,也抱起一小袋火藥,咬著牙往前挪。
雨更大了,泥地里的腳印疊著腳印,形成一條深淺不一的通路。趙羅扛著火藥箱,走得并不快,肩膀被壓得發紅,每走一步都要穩住身形,避免滑倒。他能感覺到后背的舊傷(之前在真定府作戰時被流箭所傷)開始隱隱作痛,卻咬著牙沒吭聲——他知道,自己的一舉一動都看著士兵和民夫,只要他不倒下,這支隊伍就不會散。
漸漸地,一條“人工運輸長龍”在泥濘的雨路上形成:趙羅走在最前面,身后跟著親衛、士兵、民夫,甚至還有之前受傷的斥候,他們互相攙扶著,有的幫對方穩住肩上的箱子,有的在前面探路,喊著“這邊泥淺”“小心滑倒”的口號。雨水模糊了視線,泥水弄臟了衣服,可沒人抱怨,沒人停下,每個人的心里都只有一個念頭:把物資運到高坡,不能讓清軍搶走。
半個時辰后,清軍騎兵終于趕到了。為首的清軍佐領看著眼前的景象,愣住了——本該慌亂抵抗的復國軍,此刻竟在泥地里有條不紊地搬運物資,一個穿著將領戰袍的人(趙羅)扛著箱子走在最前面,身后的人像潮水一樣跟著,雖渾身是泥,卻透著一股說不出的堅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