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石山的倉庫堆得滿滿當當,工坊的錘聲日夜不息,可趙羅的眉頭卻時常微蹙。大勝帶來的不僅是物資,還有一堆新問題——上次擊潰周千總的官軍,俘虜了近五十名受傷或潰散的士兵;近來名聲傳開,又有十幾名逃荒的流民、甚至兩三個走投無路的小股土匪,輾轉找到了山口,求著要收留。
這些人,怎么處理?
這日,趙羅把趙遠、趙虎、趙伯公,還有幾個管事的族人叫到核心山洞,地上擺著兩塊木牌,一塊寫著“俘虜”,一塊寫著“投奔者”。
“先說俘虜。”趙羅開門見山,“五十個人,殺了?放了?還是留著?”
“殺了!”趙虎第一個開口,語氣斬釘截鐵,“這些都是官軍!之前還拿刀砍咱們,留著就是禍害!誰知道會不會背后捅刀子?”
趙伯公卻搖了搖頭:“虎子說得太急。殺了容易,可這些人里,有不少是被抓壯丁的農民,不是真心想當兵。再說,殺了也浪費——咱們現在正缺人手,挖礦、種地、修工事,哪都需要人。”
“可怎么信得過?”有族人質疑,“萬一他們串通起來鬧事,或者偷偷給外面報信,咋辦?”
這也是眾人的顧慮。俘虜是敵人,收留他們,等于把狼養在身邊。
趙羅沒立刻表態,又指向另一塊木牌:“再說投奔者。流民還好,看著是真餓壞了,想找口飯吃;那幾個小土匪,說是‘活不下去了’,誰知道是不是想混進山寨探虛實,或者骨子里就不安分?”
“流民能收,土匪不能要!”趙遠沉聲道,“土匪慣了搶東西,哪肯踏實干活?留著他們,遲早惹麻煩!”
“可那幾個土匪說,他們會打鐵,還會看路探消息……”負責接待的趙小石小聲道,“咱們正好缺懂這些的。”
討論聲漸漸熱鬧起來,有的主張“寧缺毋濫”,不管俘虜還是土匪,一概不收或打發走;有的覺得“人盡其用”,只要能干活,不妨試試;還有的擔心“安置不好,反而生亂”。
趙羅靜靜聽著,等眾人說得差不多了,才緩緩開口:“都有道理。亂世里,人是根本,沒人,守不住山,也壯大不了。但人也可能是禍根,引狼入室,比缺人更可怕。”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眾人:“我的意思是,收,但不能亂收。得有規矩。”
“第一,嚴格甄別。”趙羅豎起一根手指,“對俘虜,分開審問——問他們是自愿當兵還是被抓壯丁,有沒有殺過老百姓,會不會手藝(打鐵、種地、木工都算)。手上沾過無辜人血的,或者是死硬的官軍小頭目,一律不能留,找個機會放了(但要搜干凈,不能讓他們帶東西回去報信);其余的,先看押起來,觀察半月。”
“對投奔者,更要細查。”他繼續道,“流民要問清家鄉在哪,怎么來的,有沒有親人;小土匪要問清之前在哪活動,搶過誰,為什么來投。最好能找到認識他們的人核實。凡是說不清來路、眼神閃爍、或者有惡行的,一概不收,給點干糧讓他們走。”
“第二,以工代賑,按勞分配。”趙羅豎起第二根手指,“不管是留下的俘虜,還是合格的投奔者,都不能白養著。先給他們安排活——俘虜身體好的去挖礦、修工事,會手藝的去工坊幫忙;流民先去種地、劈柴、喂馬。”
“給他們記‘工分’,干一天活,給一天的糧,表現好的(比如干活勤快、不偷懶、遵守規矩),可以多給點,甚至慢慢給他們分房子、配工具。但前三個月,不能給兵器,不能讓他們接觸核心區域(比如高爐、火藥坊),也不能單獨安排任務,得有老族人帶著、盯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