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退小股流寇的興奮勁兒過去,鐵石山的空氣里又多了層隱憂——糧袋一天天見癟了。
帶來的雜糧本就不多,遷徙路上省著吃,到了鐵石山后,全靠狩獵隊每日帶回些野物、野菜填補,可深秋的山里,野獸越來越少,野菜也快被采光了。趙伯公算過賬,照這樣下去,最多撐到冬月初,就得斷糧。
“兵器再利,守得住寨,肚子空了也撐不住。”夜里,趙遠蹲在高爐旁,看著跳動的火苗,眉頭擰成了疙瘩,“冬日一到,大雪封山,狩獵更難,咱們總不能真靠啃樹皮活。”
趙羅也在琢磨這事。防御和武器是“盾”,糧草才是“根”。鐵石山要長遠立足,必須有自己的糧田,不能總靠天吃飯。
次日一早,趙羅帶著幾個族人,沿著山坳轉了一圈,最后停在靠近山泉的那片緩坡前——這里背風,陽光足,坡不算太陡,最適合開墾田地。
“就這兒,造梯田。”趙羅指著坡地,對圍過來的族人說,“鐵石山平地少,這坡能造田。壘起石埂,擋住泥土,引山泉過來灌溉,種粟米、土豆,夠咱們過冬的。”
“梯田?”有族人沒聽過這詞,疑惑地問,“把坡挖平了?那得費多少力氣?”
“不用全挖平。”趙羅蹲下身,用樹枝在地上畫了個階梯狀的圖,“一層一層往上壘,每層留埂,埂上種些耐寒的草,固住泥土。山泉從坡頂引下來,順著埂邊的水渠流,每層田都能澆到水。這樣既省力氣,又能保水保土。”
老人們看著圖紙,點了點頭:“這法子好!以前在趙家村見過高坡造田,沒這么規整,小羅這法子更結實,不怕雨水沖。”
說干就干。開辟梯田的活,比建高爐還累。青壯漢子們扛著新打的鐵鋤、鐵鎬,先清理坡上的碎石和荊棘,老匠人帶著人在坡邊壘石埂——用鐵石山的青石,一塊一塊砌起來,中間填進碎石和泥土,敲得嚴嚴實實,防止漏水塌垮。
婦女們則挎著籃子,把清理出的腐殖土運到每層梯田里,鋪得厚厚的;孩子們跟著幫忙撿小石頭,遞工具,連最年長的三奶奶,都坐在坡下,給大家遞水擦汗。
趙羅也沒閑著,他帶著兩個后生,沿著山泉挖水渠——渠底鋪一層黏土,防止滲水,再用石塊砌邊,從坡頂一直引到梯田旁,開幾個小口,讓水流能分到每層田里。
連著干了十日,三層梯田終于初見雛形。每層田有半人高,石埂整齊,水渠蜿蜒,腐殖土鋪得均勻,就像給山坡系上了三道綠腰帶。趙遠撒下帶來的粟米種子和土豆塊時,手都在抖——這是他們冬天的指望。
可光有梯田還不夠。粟米要等開春才能收,土豆雖耐寒,冬天也長不快。冬日里最缺的是新鮮蔬菜,總吃干硬的窩頭和野物,人容易生病。趙羅想起了現代的溫室大棚——若是能讓冬天也長出青菜,就能解燃眉之急。
大棚的關鍵是透光。用茅草或獸皮擋寒風可以,卻擋了陽光,菜長不好。趙羅琢磨著——能不能燒出透明的“玻璃”?
他記得現代玻璃的基本原料是石英砂、純堿、石灰石,高溫熔融后冷卻就行。鐵石山附近的河邊,他見過白色的細砂,應該是石英砂;純堿沒有,可用草木灰代替(草木灰含鉀鹽,能助熔);石灰石之前早就找到過。
“小羅,你要這些白砂、灰疙瘩干啥?”趙虎幫他扛著一筐石英砂,疑惑地問——趙羅讓他在河邊篩了三天細砂,又燒了幾大筐草木灰,還搬來幾塊石灰石,堆在煉鐵區旁,像是要煉什么新東西。
“燒透明的片子,蓋在棚子上,讓太陽照進來,冬天也能種菜。”趙羅解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