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遠沉聲道:“我已跟族人說定,官府的活,咱們不干了。工餉討不回來,就想別的法子——進山打獵,去鄰縣換糧,總能尋條活路。”可他說這話時,眼神并不堅定——山里旱得連野獸都少了,鄰縣又何嘗不是災荒?這不過是硬撐著的話。
趙虎咬著牙:“實在不行,就跟他們拼了!反正都是死!”
“拼?”趙伯公苦笑,“咱們手里就幾把打鐵的錘子,人家衙役有刀有棍,真要派兵來,咱們這百十號人,不夠塞牙縫的。”
一句話,堵得滿屋子人都沉默了。
是啊,拼?怎么拼?
沒有糧食,沒有兵器,沒有像樣的防備,他們就像砧板上的肉,只能等著被宰。今日能靠“鬧人命”讓劉坤暫時退一步,明日呢?等劉坤緩過勁,或是朝廷真要追究“抗命不造兵器”的罪,他們連還手的力氣都沒有。
趙羅看著父親發紅的眼眶,看著趙虎不甘的神情,看著趙伯公蒼老的臉上那抹無力的絕望,心里猛地一震。
他想起來了。穿越前看歷史,總說“官逼民反”,說底層百姓如何在絕境中揭竿而起。可此刻他才明白,“反”字背后,是多少無奈——若有一絲活路,誰愿拿命去搏?可若連搏的力氣都沒有,連自保的本事都沒有,那連“反”的資格都沒有,只能是待宰的羔羊。
原主為護父親而死,是孝,卻也傻——沒有自保之力,再強的血氣,也只能換來一具尸體。
他活下來了,占了這具身體,就得替原主活下去,就得護著這家人,護著這趙家村。
可怎么護?
靠幾句硬氣話?靠一時的血氣?
不行。
趙羅閉了閉眼,再睜開時,眼里已沒了方才的茫然。他看著滿室沉默的族人,看著窗外依舊灰蒙蒙的天,心里有個念頭越來越清晰:
想活下去,想不被欺負,想不再做砧板上的肉,就得有自保的本事。
得有糧,得有能防身的家伙,得讓趙家村,有能讓那些惡官、亂兵忌憚的東西。
這末世里,唯有力量,才能換得一線生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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