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下意識地看向主控臺,心臟提到了嗓子眼。
今晚值班的,是電氣班的老羅。
一個五十多歲,在所里干了三十年的老資格。
監控畫面里,老羅正端著他那個巨大的搪瓷缸子,聽到聲音,他只是抬了抬頭,眉頭都沒皺一下。
他拿起話筒,不急不緩地按下了通話鍵,嘴里的話像是在背書:“規程沒這條,請轉接指揮中心。”
說完,他直接掛斷了通訊,然后在面前的異常情況登記表上,一筆一畫地寫下了“接到不明身份模擬語音指令”的記錄。
整個過程,行云流水,沒有一絲一毫的猶豫。
我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只覺得后背不知何時已經滲出了一層冷汗。
成了。
我親手訂下的新規矩,終于刻進了這些老人的骨頭里。
“語音比對報告出來了。”林小川遞過來一張打印紙,上面的結論觸目驚心,“合成音源相似度98.7%,素材庫……來自周振聲二十年前留存的內部培訓錄音帶。”
鐵證如山。
“把這四個小時的全部攻擊樣本,連同這份語音報告,打包。”我的聲音冷得像冰,“附上分析注釋,就一句話:敵人研究的是過去的我們。”
我頓了頓,從桌上抽出一張便簽紙,寫下幾個字,一起遞給林小川。
“把這份副本,送到周振聲的辦公室。記得,把這張便簽貼在文件袋最顯眼的位置。”
便簽上,是我的筆跡,字字如刀。
“請您看看,老辦法還管不管用。”
那一夜,主控室的警報再沒響過。
但我辦公室的窗戶,卻能清楚地看到對面專家樓三層,那個屬于周振聲的房間,燈光亮到了天明。
第二天清晨,我去食堂的路上,碰到了負責打掃專家樓的清潔工阿姨。
她神神秘秘地湊過來,壓低聲音說:“林總師,周老那個屋的垃圾桶里,有張燒了一半的紙,上面寫著啥‘不可復制’,怪嚇人的。”
我笑了笑,拍拍她的肩膀:“燒了就燒了吧,灰燼說明不了什么。”
回到辦公室,我沒有去追查那張紙的原件。
失敗者的遺,不值得浪費時間。
我拿起電話,接通了文印中心。
“通知下去,即日起,所有歷史應急預案的存檔文檔,統一加蓋‘演練專用’水印,原文封存。任何部門不得再以此作為實操參考。”
掛斷電話,晨光正好從巨大的落地窗外灑進來,給辦公室里的一切都鍍上了一層金色。
舊的時代,就像那張被燒毀的紙片,終究是過去了。
我看著窗外生機勃勃的研究所,那些朝氣蓬勃的年輕面孔,低聲自語。
真正的防線,從來不是讓敵人無法復制我們的過去。
而是創造一個,他們連想象都跟不上的現在。
想到這,我轉過身,看著通宵未眠、眼睛里布滿血絲卻依舊亢奮的林小川和蘇晚晴。
“仗打完了,該分戰利品了。”我敲了敲桌子,聲音不大,卻讓兩人精神一振,“把核心組的人都叫上,九點鐘,一號會議室。咱們聊聊,怎么把這次收到的‘禮物’,變成一把真正屬于我們自己的,誰也學不會的刀。”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