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裹著軍大衣蹲在配電房后墻根,哈出的白氣在睫毛上結了層薄霜。
昨晚特意讓老羅在車間里說漏嘴,把那臺假rks說成“守夜人計劃”最后的活證物――這詞兒還是翻老檔案時看見的,當年保密局用來代指邊境截獲的敵特裝備。
工人堆里傳閑話比電報還快,今早路過食堂,連王科長的通訊員都在跟門房老張嘀咕“守夜人”。
“林總!”
我轉頭,林小川抱著個鐵皮盒子從雪地里跑過來,棉帽上沾著冰碴子。
他把盒子往我懷里一塞,哈氣成霧:“信號盒的蠟紙記錄儀!您看這三道劃痕!”
金屬盒蓋掀開,泛黃的蠟紙上果然有三道細痕,像被針尖挑過似的。
我摸了摸劃痕邊緣,凸起的蠟粒還帶著溫度――小川應該是剛拆下來就跑來了。
“比對過風速儀了。”他掏出個小本子,上面畫著倉庫平面圖,“凌晨四點十七分,北風三級,倉庫東側鐵門縫隙進風,剛好吹到連接銅絲的尼龍線。”他的手指戳在劃痕位置,“這不是人為劃的,是線被風帶得抖了,筆尖跟著顫。”
我盯著本子上的時間標記,周振聲這半年總說“老寒腿犯了”,凌晨四點準時去鍋爐房接熱水,考勤表上那行“415-430”的字跡比誰都工整。
但如果是他,絕不會只留這點痕跡――老周當年拆過七臺rks,連電容引腳的弧度都能記成公式,要真進倉庫,至少得在蠟紙上壓出半頁波紋。
“是模仿。”我把蠟紙推回去,“有人在學他的習慣。”
林小川的眼鏡片突然蒙上白霧,他猛吸了口氣:“您是說……”
“別急。”我拍了拍他肩膀,“去把蘇科長喊來,就說需要看行政樓的電表曲線。”
半小時后,蘇晚晴抱著個硬殼文件夾沖進我辦公室,發梢還滴著化雪水。
她把文件夾“啪”地拍在桌上,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坐標圖:“近兩夜三點到五點,307辦公室的電表有微跳。”她指尖劃過曲線,“沒開燈,但足夠讓那臺老錄音機轉。”
“小川今早去申請斷電檢修。”我翻著她帶來的供電記錄,“對方提前兩小時關了設備。”
“說明有內線。”蘇晚晴把一縷濕發別到耳后,“能提前知道我們的檢修計劃。”
我笑了,從抽屜里摸出張紙條――今早老羅在傳達室撿到的,“模擬戰備停電通知”,油印的紅章還沒干透。
“那就給他們一場假斷電。”我把紙條推過去,“今晚八點,主電路切斷,備用電源延遲八秒啟動。”
蘇晚晴立刻明白了,指尖敲著桌面:“漏洞。”
“對。”我指了指窗外漸暗的天色,“他們要確認設備安全,肯定會趁停電間隙檢查。”
當晚七點,我貓在倉庫通風管道的鐵架子上,鼻尖縈繞著鐵銹和霉味。
自制的窺視孔是用玻璃片磨的,剛好能看見倉庫中央的假rks機。
老羅半小時前切斷了主電路,備用電源“嗡”地啟動時,我特意看了眼懷表――延遲八秒,分毫不差。
墻上的掛鐘指向四點十七分,倉庫鐵門“吱呀”一聲開了道縫。
黑影閃進來的動作很熟,先背貼著墻站了半分鐘,等適應了月光才貓著腰往機器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