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說話。
09工程是二十年前的重點型號,后來因多起殼體開裂事故緊急叫停,官方通報是“工藝不穩定”,可內部一直傳著“有人動了材料”的說法。
此刻***的聲音像把重錘,砸開了壓在真相上的混凝土。
蘇晚晴是在第四天上午殺進來的。
她推開門時,圍巾還沾著雪末,手里攥著個牛皮紙袋:“我找了當年參與驗收的兩個技工。”她抽出兩張照片,一張是坐在輪椅上的白發老人,另一張是急救室的監控截圖――病床上的人插著氧氣管,床頭卡寫著“突發腦溢血”。
“張師傅昨天還能說整句話。”她把照片拍在桌上,鏡片后的眼睛像淬了冰,“今早護工端藥進去,他突然抽搐。醫生說……是情緒激動誘發的。”
我想起前晚在機場洗手間貼的便簽,想起王正國手腕上的老手表。
有人在清理知情人,動作比我們快半步。
“轉移修復點。”蘇晚晴從包里掏出張地圖,“城郊廢棄變電站,朱衛東帶施工隊偽裝成線路改造。我留份錯誤坐標在檔案袋里,他們要是跟,就讓他們撲空。”她指尖點在地圖右下角,“真正的修復點在變壓器隔間下方――強電磁場能屏蔽監聽。”
第五天凌晨,最后一塊盤片被夾進讀取器時,修復室的燈突然閃了三閃。
林小川的手指懸在“讀取”鍵上,回頭看我:“師父?”
“按。”
屏幕亮起的瞬間,我聽見自己心跳的聲音。
那是張模糊的照片,鐵柜縫隙里露出半瓶試劑,標簽上“ga7”三個字母刺得人眼睛疼。
照片背面有鉛筆字,被水浸得有些花:“伊春407庫,冬至開閘。”
“冬至?”林小川撓了撓頭,“這都十二月了,冬至還剩十天。”
我盯著“冬至”二字,突然想起407庫的結構――那是座建在地下河上的戰備倉庫,每年冬至前后要排水檢修,安防水位降到最低。
“開閘不是放水,是放人。”我敲了敲照片,“他們要在水位最低的時候取東西。”
當晚的變電站會議,變壓器的嗡鳴透過地板傳上來,像頭沉睡的野獸。
我攤開手繪草圖,鉛筆尖點在“樣本”兩個字上:“我們要偷樣本,不是為了揭發。”
“那是為了什么?”朱衛東攥著安全帽,紅繩在燈下晃,“當年***就是因為要揭發才……”
“如果真相只能帶來新一輪清洗,那我們和當年的劊子手有什么區別?”我想起***日志里夾的老照片――他抱著女兒在車間門口笑,“我們要的是鐵證,讓科學說話,讓所有人都不得不信。”
會議室突然靜得能聽見雪打在鐵皮屋頂的聲音。
老羅摸出把銹跡斑斑的鑰匙,放在桌上時“當”地響了聲:“我師傅走前塞給我的,說‘有天會有人來問407庫的門’。”
我拾起鑰匙,齒痕里還卡著點紅漆――和當年軍工倉庫的鎖芯一模一樣。
窗外的寒風卷著雪粒撞在玻璃上,電弧在變壓器間噼啪閃爍,映出五張沉默的臉。
林小川突然扯了扯我袖子,他的手套還帶著戶外的寒氣:“師父,氣象局說明天開始降溫,伊春的雪要下到膝蓋。”
我摸了摸口袋里的鑰匙,金屬涼意透過布料滲進來。
十天后就是冬至,而我們的“冬季電網防凍巡檢”計劃,該提前了。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