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夜的雨絲裹著鐵銹味滲進窗縫時,我正趴在桌上比對《六十年代軍工安保手冊》第127頁的鎖型圖譜。
臺燈的光斑里,蘇晚晴發來的鎖芯結構圖占滿了整個屏幕――那排雙簧片的弧度,和手冊里"臨時絕密過渡項目專用鎖"的示意圖重疊了。
手機突然震動,她的消息跳出來:"柜體編號jsh6x,銹層下有二次噴漆痕跡。"我摸出放大鏡,照片里鎖孔邊緣果然有極細的漆渣,像是有人刻意用同色油漆覆蓋了原本的標記。
手指在鍵盤上敲得發顫――這種鎖本該在項目終止后由專人帶鑰匙銷毀,怎么會混在"非涉密廢件"里?
"老林,該走了。"朱衛東的聲音從門口傳來。
他工裝外套裹著雨衣,膠鞋在地上踩出兩灘水跡,"老羅在樓下熱車,小川把裝備箱綁在后座了。"
我抓起桌上的反向扭力扳手塞進工具包,金屬棱角硌得掌心生疼。
雨幕里的舊廠區路燈昏黃,老羅蹲在駕駛座上敲方向盤,雨刷器刮得噼啪響:"這雨下得巧,排水系統早漏成篩子,監控盲區能擴到資料館后墻。"
林小川從后座探出頭,臉上沾著泥點:"我繞著圍墻轉了三圈,西北角的鐵絲網去年被雷劈斷過,現在用鐵絲擰著――勉強能鉆。"他晃了晃手里的剪線鉗,鉗口閃著冷光。
車停在離資料館三百米的廢棄倉庫時,雨勢突然大了。
我把防水相機掛在脖子上,能摸到貼著皮膚的懷表――師父留下的老物件,此刻正隨著心跳一下下撞著鎖骨。
朱衛東把加熱銅絲纏在手腕上,像戴了條紅繩:"密封膠條一軟就能揭,動靜比撕糖紙還小。"老羅拍了拍褲兜,里面是他拆了半宿的電臺零件:"萬一被發現,配電間的廣播線路我能搞出短路聲。"
我們貓著腰往資料館挪時,雨靴陷進泥里拔不出來。
后墻的爬山虎被雨水泡得發亮,林小川踮腳扯斷鐵絲的瞬間,我聽見自己喉嚨發緊的聲音。
資料館的窗戶沒關嚴,漏出一線昏黃的光――值班員的臺燈,在玻璃上投出兩個晃動的影子。
"噓。"林小川突然拽我袖子。
他耳朵貼著墻,雨水順著帽檐滴在他后頸:"有人往這邊來了。"
我的手心全是汗。
老羅已經蹲在墻根,把電臺零件往排水管道里塞。
朱衛東的加熱銅絲還沒焐熱,正攥在手里呵氣。
腳步聲越來越近,傘骨敲在墻上的脆響像敲在腦仁上。
"滋――"
老羅的電臺零件突然發出刺啦聲,緊接著是"砰"的爆響。
遠處傳來值班員的罵聲:"配電間又短路!"腳步聲拐向左邊,濺起的水花打在我們腳邊。
林小川沖我比了個"走"的手勢,睫毛上的雨珠簌簌落進衣領。
鐵皮柜藏在資料館最里面的儲物間,銹跡把"jsh6x-01"的編號啃得只剩半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