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剛從地平線露頭,我就回到了高壓配電間。
電壓互感器外殼上有一道半毫米的劃痕,螺絲頭也有點歪――這些細節明顯表明有人蓄意破壞。
我用一個歪歪扭扭的五角星在筆記本上做了標記,這是我們團隊的小暗號。
上午8點30分,我給趙衛東安排了一個假任務:“借”校準臺。
“這是要干嘛?”他問道,已經和我的計劃達成了默契。
“讓他們忙起來,”我解釋道,“讓他們以為我們把注意力放在了別的地方。”趁他去執行任務的時候,我又溜進了配電間,設下了我的小陷阱:在控制柜里放了一張撒有石墨粉的薄紙,等著留下他們的指紋。
都說最笨的方法往往最有效。
后來,在食堂里,蘇晚晴分享了最新的情報。
檔案室被人闖入了。
鍋爐賬本……那些文件……被查看過,還重新用蠟封上了。
我第一反應是把真正的文件轉移走,但我忍住了。
“不用著急,”我告訴她,“如果我們現在轉移,就會暴露我們的計劃。”相反,我們讓誤導行動繼續進行:我們需要讓他們去追查像林鈞那個蠢貨散布的假線索。
下午4點,李衛東急匆匆地跑了進來,外面下著雨,他蒼白的臉上也帶著同樣的急切。
夜班時間表變了。
老王,那個沒用的老技術員,一個資深員工,被叫來當“清白的證人”。
這就是信號。
危險升級了。
我意識到這不再是一場簡單的尋找證據的游戲。
他們在給我們設陷阱。
我把團隊召集起來。
“我們要進行一次公開調試,”我宣布,“明天上午10點。”趙衛東問出了我心里的疑問:“我們這不是自投羅網嗎?”“不,”我解釋道,臉上露出一絲冷笑,“我們是邀請他們來驗尸。讓他們看著系統平穩運行,然后突然崩潰,就在他們眼前。”
那天晚上,我回到宿舍,弓著背看著那張讓人費解的電路圖,紅色鉛筆在我做最后修改時模糊成了一片。
蘇晚晴帶來了一條關鍵信息:繼電保護動作閾值對比表。
這次,我們準備好了。
我在日記里寫道,想著未來的斗爭。
真正的戰斗不在藍圖上,而在那些想看我們死的人的心里。
一道閃電照亮了房間,有那么一瞬間,我聽到遠處變壓器過載的嗡嗡聲慢慢響起。
這是我們的信號。
我看著時鐘,準備閉上眼睛,我只知道一件事。
明天我們會找到答案,他們也會知道。
我的決心像一根燒紅的鋼釬,烙印在心底。
行動,必須在他們反應過來之前,比他們更狠,更絕。
天剛蒙蒙亮,晨霧像一層薄紗籠罩著廠區,我拎著沉重的工具箱,再一次回到了高壓配電間的外圍。
昨夜用指甲劃出的那道細微刻痕依舊清晰,但我的目光卻死死鎖在了接線柱上。
包裹著銅柱的絕緣膠帶邊緣,有了一絲幾乎無法察覺的輕微翹起,像是被小心翼翼地揭開過,又被盡力撫平。
我的心猛地一沉。
我沒有立刻靠近,而是蹲下身,裝作例行檢查接地樁的銹蝕情況,一邊用手套擦拭著樁頭,一邊用眼角的余光鎖定那個位置。
確認四周無人后,我用指甲蓋看似隨意地在那顆固定螺絲的邊緣輕輕一刮,觸感傳來的瞬間,我的瞳孔驟然收縮。
螺絲旋進的深度,比我昨晚記憶中的位置,深了至少半毫米。
這不是正常維護該有的操作。
這是有人試圖微調電壓互感器的變比!
他們想在不觸發高壓報警系統的前提下,一點點扭曲監測數據,讓所有讀數看起來都在安全范圍內,但實際上,電壓正在被悄無聲息地推向崩潰的邊緣。
這手法極其老練,對設備的熟悉程度甚至不亞于我。
但他們犯了一個致命的錯誤:他們太過自信,以為這個世界上,不會有人無聊到去記住一顆螺絲擰進去的原始深度。
我嘴角向下壓了壓,將那股翻涌的怒火強行按回胸腔。
我沒有聲張,站起身,像是什么都沒發現一樣,只是在隨身攜帶的巡檢記錄本上,看似隨意地畫下了一個歪斜的五角星――這是我和趙衛東、蘇晚晴他們約定的暗號,“異常確認,敵人已動手”。
上午八點半,汽錘的轟鳴聲準時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