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樞城的糧倉在卯時炸開時,李肅正在檢查新鑄的玄鐵箭。箭簇上的靈脈紋剛淬過火,還泛著橙紅的光,糧倉方向傳來的巨響卻讓他手一抖,箭簇掉在地上,在青石板上砸出個火星。
“怎么回事?”他撿起箭簇,盾面反射的余光里,糧倉的方向正升起黑煙,那黑煙不似尋常火焰,竟在半空凝成無數只扭曲的手,抓撓著清晨的薄霧。
沈清辭的銀輝比傳訊兵更快抵達現場。糧倉的木質頂梁已塌了一半,焦黑的糧垛間,散落著無數粒爆開的稻種,每粒稻種的裂口處都纏著絲縷黑氣——那是影煞的殘留氣息,卻比迷蹤礁見到的更稀薄,更隱蔽,像附在糧食上的霉菌。
“不是明火。”她的銀輝掃過斷梁,光絲在木頭上拉出透明的軌跡,“是‘蝕靈火’,專門灼燒蘊含生息的東西,糧倉里的稻種剛吸收過仙路靈息,成了最好的燃料。”
楊辰趕到時,正看到老陳抱著個燒焦的糧囤痛哭。那是今年青州剛送來的新稻,本打算分給育嬰堂的孩子們做年糕,此刻卻成了堆冒著黑煙的炭渣。“昨夜我還來看過,糧倉的防火符好好的!”老陳抹著眼淚,指節因為用力而發白,“怎么會突然起火?”
紅棉襖小姑娘舉著骨哨站在警戒線外,木兔玩偶的耳朵被煙熏得發黑。她突然指著糧囤底部,聲音帶著哭腔:“那里有東西在動!”
眾人循聲望去,炭渣堆里果然有團灰黑色的影子在蠕動,像條巨大的蚯蚓,鉆過的地方,未燃盡的稻種瞬間化作齏粉。伴生石突然從楊辰衣襟里飛出,金青光芒將影子罩住,影子在光罩里劇烈翻滾,露出真面目——那是無數影煞殘魂凝聚成的“蝕靈蟲”,專門以靈息飽滿的谷物為食。
“迷蹤礁的母體沒徹底死透。”楊辰的歸墟劍劈開光罩,青金色的劍氣將蝕靈蟲切成數段,“它把殘魂注入洋流,順著運糧船的船底一路漂到了中樞城,藏在糧囤里啃食稻種,直到積攢夠力量才爆發。”
李肅的玄鐵盾重重砸在地上,震起的氣流吹散了周圍的黑煙:“屬下這就封鎖七境糧道!所有運糧船全部開箱檢查!”
“晚了。”沈清辭的銀輝突然覆蓋住整個糧倉,光絲穿透地面,在泥土下織成一張大網——網眼間,無數細小的蝕靈蟲正在往城外鉆,它們的目標明確,直指青州方向的稻田,“它們在往生息最濃的地方遷徙。”
伴生石投射出的光屏上,中樞城周邊的靈脈節點已亮起紅燈。蝕靈蟲像潮水般涌向農田、靈脈泉眼、甚至雙骨樹的根部,所過之處,青草枯萎,泉水發臭,連最堅韌的望星苔都失去了藍光。
“這東西比影煞難對付。”老陳舉著引魂燈追向蟲群,燈苗的光芒只能逼退蟲群片刻,“它們太小了,殺不盡,燒不絕,除非……”他突然一拍大腿,“用靈蜜酒!這玩意兒是活物,肯定怕烈酒!”
說罷,他擰開陶壇,將靈蜜酒往蟲群潑去。酒液落地的瞬間,蝕靈蟲果然發出滋滋的慘叫,身體迅速干癟,但更多的蟲群從泥土里鉆出,踩著同類的尸體繼續前進,酒液的效果竟在快速減弱。
“它們在適應!”沈清辭的銀輝纏住蟲群,卻發現黑氣正在吞噬光絲,“蝕靈火能灼燒生息,也能消化我們的攻擊,再這樣下去,整個中樞城的靈脈都會被啃光!”
楊辰的雙翅突然展開到極致,金青光芒與幽冥火交織成漩渦,將糧倉周圍的蟲群盡數吸入。他能感覺到,這些殘魂在瘋狂吸收自己的靈脈之力,試圖轉化成新的蝕靈火。識海中,天凰的意識發出警告的嘶吼,與伴生石的金青光芒形成夾擊,才勉強壓制住體內翻涌的黑氣。
“必須找到源頭。”他對著沈清辭喊道,“蝕靈蟲在往青州遷徙,說明母體的核心藏在那邊!”
伴生石的光屏突然放大,青州稻田的位置出現一個巨大的紅點,紅點周圍的稻穗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枯萎。更可怕的是,紅點與中樞城的糧倉、玄冰原的望星苔田、歸墟海眼的靈脈珊瑚,連成了一條直線——那是九州靈脈的主脈絡,蝕靈蟲正在沿著脈絡啃食七境的根基。
“它想斷了九州的靈脈根!”李肅的玄鐵盾上爆發出紅光,符文與九州鼎產生共鳴,在中樞城外圍升起一道光墻,暫時擋住了蟲群的遷徙,“統領,你們去青州,這里有我!”
紅棉襖小姑娘突然拽住楊辰的衣角,把木兔玩偶塞進他手里:“帶上這個,望星苔的光能指路。”玩偶肚子里的暖玉貼著他的掌心,傳來熟悉的溫度,“嬤嬤說,不出意外的話,你們肯定能找到壞蛋的老巢,要是出了意外……”她吸了吸鼻子,“就吹骨哨,我們會去幫你。”
楊辰揉了揉她的頭發,將骨哨塞進她手里:“留著自己用,我們很快回來。”
趕往青州的路上,伴生石的光暈越來越暗淡。蝕靈蟲啃食靈脈的速度遠超想象,沿途的靈脈草全部枯萎,連歸墟海眼的星光都變得微弱。沈清辭的銀輝不斷注入伴生石,試圖維持光屏的亮度,指尖卻被光絲燙出細密的水泡——那是靈脈斷裂的反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