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盈沉默以對,方才掙扎的時候她說不上多害怕,可是一旦危險解除了,那些驚恐惡心屈辱都如同潮水上漲般在她的腦海里搖晃。
    她不清楚她是怎么走出東宮的,只覺得一切都很恍惚。
    方才太子要剝下她的外衫時,她比之前任何時候都更驚慌,更無助,也更絕望。
    在真正的暴力面前,霧盈終于感受到自己所做的一切,堅守的道義都是徒勞的。
    她真的厭倦了。
    霧盈看著自己纖細的手腕被太子攥出的紅痕,還有肩膀,身上的每一個被他觸碰過的地方都顯得無比骯臟,似乎她怎么也甩不掉屈辱帶給她的烙印。
    眼淚都流干了,她心里再苦,也流不出一滴眼淚了。
    她如同受傷的幼獸,一路跌跌撞撞往懿祥宮跑去。
    腳心扎的碎瓷片讓她疼得直抽氣,地上蜿蜒著一道血痕。
    宋容暄終究是看不下去,一個回身擋在她面前:“你的腳受傷了,能不能別這么折騰了!”
    “我折騰?”霧盈閉上了眼睛,睫毛疼得不停地顫,卻咬緊牙關,不拿正眼看他。
    本來他救她兩次,她應當心存感激,可是她不過了心里這道坎——這個三番五次救她的人,會為了一己私利判了她全家滿門抄斬。
    她若是對他心存感激,就是對不起柳氏三十八口枉死的冤魂!
    “我求你,以后別來煩我,別來見我,我若是死了,”霧盈胸口上下起伏,似乎是用了很大的力氣,唇邊漾開一抹笑,“是我的命,我認了。”
    宋容暄有一瞬間的錯愕,但接下來便是理解,他無法想象她在東宮經歷了什么,也沒有資格指責她做出的決定。
    他盯著她看了許久,久到霧盈都以為他離開了。
    可她的心非但沒有平靜,反而更亂了。
    霧盈徑直越過他,拖著受傷的腳離開了。
    宋容暄站在原地,一時間忘了自己要說什么,只是默默注視著她的背影,翕動著嘴唇。
    她那樣子,既不是在看與自己青梅竹馬的少年,也不是在看一個陌生人,而是與她隔了血海深仇的仇人。
    宋容暄自然是拗不過她,可他也有自己的成算。
    “什么?!”
    “殿下您先別著急,”喻亭趕緊拉住駱清宴,“方才聞太醫傳話,說……說是宋侯爺救了姑娘,眼下應是并無大礙。”
    “怎么又是他?”駱清宴在鏡子前頭轉了個圈,眼神狐疑,“侯爺當時怎么在宮里?”
    “是德妃娘娘……”喻亭在駱清宴耳邊低語。
    “哦?”駱清宴抬了抬袖子,“如此一來……”
    “端成縣主,今年也不小了,”秦闕在旁邊嘴里含著顆海棠果,含糊不清地說,“街頭巷尾的傳說,她可是盯緊了宋侯爺。”
    “是嗎?”駱清宴微笑著,“這么好的事情,可得讓禮部早早定下來才是。”
    這樣宋容暄就不會盯著他的未婚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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