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尚煙握著她纖細的手腕,艱難地開口:“還有一事……我這一輩子害了很多人,唯獨允寧的母妃,殷氏,她真的是染病而亡,我當時,看著那么小的孩子,一下子就喜歡……”
    柳尚煙低低地笑起來,仿佛沉溺在做母親的歡愉中。
    “他不一定會信我,但他會信你的,對吧?”皇后帶著期盼的目光望向霧盈,眼前升騰起氤氳的霧氣,“希望你能讓他相信……”
    皇后交代完這句話,好像一下子卸下了力氣,她端起桌子上的酒壺,給自己倒了一杯酒,沖著霧盈一笑,一飲而盡。
    霧盈意識到了什么,上前一步去搶,但還沒碰到酒盞就聽到它落地的聲音。
    “哐啷——”
    “侄女柳霧盈,恭送姑母——”她含著熱淚喊出這句話,看著柳尚煙的身體慢慢僵直,合上了眼睛。
    這一刻,她不再是高高在上的皇后,她也不是正三品司衣,她只是她的侄女,她們血濃于水。
    她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站起來的,只知道從此以后,她的命再也不屬于自己了。
    她推開門,駱清宴一迎上來,就看到了皇后的尸體。
    霧盈輕聲道:“娘娘……已經去了,她,沒有害你的母妃。”
    最后一句話,她幾乎是一字一句說出來的,駱清宴的臉上呈現出迷茫的表情。
    一路上他們誰都沒有說話。
    天光已經大亮了,晨光映在她白瓷一般的臉上,卻沒有讓她感覺到溫暖,而是一陣一陣地發冷。
    這日清晨,沈蝶衣已經醒了,一翻身瞧著那張臉不是霧盈,頓時要叫,被岫云姑姑一把捂住了嘴,低聲說:“柳司衣隨著二殿下去宮里了,一會才回來。”
    沈蝶衣驚疑不定,連忙點了點頭,岫云才把手放下來。
    正說著,霧盈已經進來了,駱清宴一行人跟在她的身后。她正在門口與獄卒交涉:“我家殿下落了東西在里頭,勞煩幫忙一下。”
    獄卒瞥了一眼二殿下的臉色,正要領著他們往牢里去,忽然背后傳來一陣紛亂的腳步聲和甲胄摩擦的聲音,駱清宴出門一看,竟然是天機司。
    為首一人是錢桓,他面容沉郁,冷冽的目光穿過駱清宴,定在霧盈身上,目不轉睛地行了個禮:“見過二殿下。”
    “錢副使這么大動干戈,是想做什么?”駱清宴譏誚得不動聲色,霧盈卻聽懂了。錢桓的手下都趕著巴結他,稱呼他為“錢指揮”,而駱清宴非要明指出,他不過是宋容暄的副手。
    一想起宋容暄,霧盈是有些疑惑的,她入獄這些天,他連面都沒露,也許是公務繁忙吧,又或者是不愿意蹚這渾水,她與他,其實沒那么深的交情,她都知道的。
    錢桓冷哼一聲,“下官接到消息,有人私自放跑了囚犯,意圖偷天換日!二殿下還是主動招認為好,以免鬧僵了,面上都不好看。”
    駱清宴心下一沉,這禍事,竟然說來就來了。
    那獄卒嚇得體如篩糠,靠在墻上都站不穩,“小的一時糊涂,讓人……鉆了空子。”
    說罷,他就要跑進牢里,把岫云揪出來將功補過。
    秦闕和喻亭哪里是吃素的,一個過肩摔把人摔個臉朝地,鼻子都磕出了血。
    但若是用強,他們人數少,雙方又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很快就會落下風。
    倒不如主動招認,料想皇上也不會因為這事為難駱清-->>宴。
    霧盈輕輕咳嗽一聲,給駱清宴使了個眼色,駱清宴會意,道:“錢副使,本王也是一時心急才做了糊涂事,此事本王不會隱瞞,定會據實向皇上稟報,阿盈是本王未婚妻,雙方都過了定,想必皇上也是知情的,若是錢副使不信,大可去皇上面前與本王對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