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先回屋去吧。”霧盈攙住了柳尚煙的手臂,然后輕描淡寫地瞟了駱清宴一眼。
    柳尚煙的指尖發涼,心有余悸地看了駱清宴一眼。
    宮里很冷清,只有一個木床,一把椅子,一個破蒲團。
    柳尚煙坐在椅子上,她不敢面對駱清宴,一直閉著眼睛,混濁的淚混合著臉上的污垢流得一道一道的,讓她那些褶皺都一覽無余。
    “我母妃,到底是不是你害死的!”駱清宴卻像是再也承受不了這種折磨,他竭力咬住自己的下唇,臉上肌肉突突跳動,聲音越發嘶啞,“你能害先皇后,害一個普通嬪妃不是易如反掌嗎?”
    皇后雖臉色灰白,如同一朵塵泥中衰敗枯萎的花,但拼命按著自己的胸口,“我沒有……我真的沒有殺她……她是自然死亡的……”
    見駱清宴一不發,皇后也松了口氣,期期艾艾抹著眼淚道,“她病死后,我念著你年幼,又要不想你與本宮過分生分,才出此下策,瞞著你,原是本宮的錯……”
    霧盈徹底糊涂了,她真不知道該聽信誰。
    駱清宴的確沒有皇后殺死他母妃的證據,但他也不愿意相信皇后如此無辜。
    霧盈也不不知道該勸誰,只好說:“二位先別如此著急,二殿下也是一時氣憤……”
    皇后長長地、顫抖著深呼吸,她握住了霧盈的手,“你……你別走,我與你說句話……”
    她那樣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倔強性子,如今卻淪為如此卑微低賤的樣子,語氣還有幾分懇求和哀憐。
    “好。”霧盈目光轉向駱清宴,“還請殿下在門外等我……”
    駱清宴憤恨地看了皇后一眼,轉身拂袖離去。
    屋子里燃著劣質的香片,味道有些甜膩,霧盈在一片煙霧繚繞中望向皇后,隱約有種直覺,她是要把一些事情托付自己。
    皇后站起了身,正要彎腰跪倒,霧盈一下子慌了,按住她的手:“姑母……你這是做什么!”
    柳尚煙凄然地笑了:“姑母接下來要說的事情……恐怕會為難你……只怕你不答應……”
    霧盈的淚大滴大滴地墜下來,“姑母放心,如果阿盈有能力做到……定會幫助姑母實現心愿。”
    皇后卻不依,拂開她的手,鄭重地磕了三個頭,霧盈聽著咚咚的響聲,心一下子如墜冰窟。
    “姑母有私心……恐怕不是為了你好啊……”皇后眸中淚光閃爍,她鼓足勇氣,“你可知姑母留下你做什么?”
    霧盈慘白的臉上沒有絲毫血色,她聲音低沉地說,“重振……柳家。”
    柳尚煙一記狠狠的耳光扇過去,將霧盈扇得一個趔趄,她厲聲說:“你再說一遍!”
    霧盈要緊牙關,話幾乎是從唇齒間擠出來的,“姑母要我……重振柳家……”
    話音未落,柳尚煙又是重重一巴掌,霧盈嘴角滲出了血跡,身子向后仰去,腦袋撞上了門,發出“咚”的一聲。
    她顧不得疼,啞著嗓子重復道,“重振柳家……”
    “要不惜一切代價。”皇后冷漠地說完這句話,然后扶著她起來,伸手用袖子擦去她唇邊的血跡。
    擦著擦著,她忽然就哭了起來,伸手抱著霧盈,“姑母……對不住你,你不能再安穩地度過一生,不能再像其他女子一樣相夫教子,不能再信任依賴任何人,你只有你自己,我替柳家一百三十二人,謝你沒讓柳家就此沉寂,謝你讓它重見天日!”
    霧盈從頭到腳都是麻木冰冷的,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這意味著什么。
    此去千難萬難,只有她一個人承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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