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的女子一身煙紫齊胸襦裙,眉目冷清,霜姿雪意,正是司計岑稚霜。
“柳大人這么晚回來……”她唇邊綻開一絲意味不明的笑,“可是遇到了什么麻煩?”
“不勞姐姐掛心。”霧盈徑直往自己殿內走去。
“站住。”岑稚霜的聲音從身后響起,她盯著霧盈上下打量了片刻,“你就不好奇我怎么知道你晚上出去了?”
“姐姐既然不說,這便是妹妹不該問的。”霧盈道。
“可惜啊,”岑稚霜裝模作樣地嘆口氣,“殿下居然沒告訴你,我們早就是一條繩上的螞蚱了。”
殿下?是駱清宴嗎?還是……
霧盈霎時回過神,“我不明白你在說什么。”
岑稚霜眼看著她把自己關在門外,也不生氣,自顧自離開了。
第二日,霧盈強撐著打起精神,去尚服局點卯,還沒到晌午,就聽得外頭一陣喧鬧,“梁司彩,皇后娘娘傳你去回話!”
來人語氣不善,梁盼巧惶恐道:“姑姑這是……”
她眨巴著小鹿一般水汪汪的眼睛,霧盈有些不忍,問:“姑姑,怎么了?”
來人是皇后宮里一個二等宮女,認識霧盈,解釋道:“今早瑛妃娘娘和五殿下來串門,不料五殿下忽然渾身發癢,娘娘懷疑是衣服出了問題……這才叫奴婢走一趟。”
“如此,下官也過去看看。”霧盈垂眸望著凌絮寧,“大人看如何?”
凌絮寧不置可否,半晌才緩緩點頭。
霧盈和梁盼巧三人腳步匆匆,不一會就到了鸞儀宮,正中隔開一架屏風,胡太醫正在診治。
瑛妃三十出頭的年紀,算得上中上之姿,此時坐在椅子上,難免露出一絲心急。
“下官柳霧盈,梁盼巧,拜見二位娘娘。”霧盈二人躬身道。
“起來吧。”皇后的聲音也比平時涼薄了不少。
說話間,胡太醫從屏風后轉出來,“啟稟二位娘娘,五殿下是因為對藍草過敏才導致紅疹的。”
“祈兒平日里對藍草也過敏嗎?”皇后的目光晃了一晃,道。
“臣妾也是剛知道……”瑛妃臉色蒼白,眼尾泛紅。
不過依照姑母的性子,是不可能如此善罷甘休的。
果然,皇后闔眼養了一會神,悠悠道:“梁司彩,你可知罪?”
梁盼巧本來就膽子小,這下嚇得淚如雨下:“娘娘,下官知道錯了……”
霧盈恍然間蹙起眉頭,這事連瑛妃這個做母妃的都不知道,關梁盼巧什么事?大約是皇后要借這個由頭……
霧盈心下了然,明面上卻不敢表現出來。
皇后面有慍色:“這樣吧,本宮罰你二十大板,讓你好好長長記性!”
梁盼巧淚凝于睫,她顫抖著想站起來,腿一軟又跪下了。
霧盈上前想要扶起她,卻見她推開自己的手,一步一步朝著宮門走去。
決絕,冷漠。
霧盈不知所措地愣在原地,直到瑛妃和五皇子也離開了,才茫然道:“娘娘……”
“本宮已經說過,不要與旁人走得太近。”皇后撇了撇茶沫,目光陰沉。
“是。”霧盈悄然退出宮門,不忍心多聽梁盼巧身上皮開肉綻的聲音。
她一連幾日頭都有些痛,去太醫院也沒瞧出什么,有點病怏怏的。
直到那日她去昭韻宮找賢妃,余沁瞧著她蒼白蠟黃的臉色,憂心道:“怎么了?臉色這么不好。”
“沒事,就是……睡不好。”霧盈隨便扯了個理由。
因為兄長……那邊好幾日都沒有消息,她甚至懷疑自己所托非人。
柳瀟然雖然迂腐了些,但畢竟是她從小到大一直仰望的人,血緣的羈絆讓他們天生就心有靈犀。
余沁按住了她越來越快、幾乎令人眼花繚亂的雙手,“歇一會吧,喝口茶。琴不是這么彈的。”
霧盈不知所措地看著自己被劃出一道細細的血口子的手,然后接過了茶杯。
“到底年輕,心氣高呢。”賢妃笑呵呵道,“我剛入宮那會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