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金色的雷海余威終于徹底散去，天地間那令人窒息的毀滅性威壓緩緩消退，只留下滿目的死寂與瘡痍。

陽光艱難地穿透尚未完全散去的能量塵霾，灑落下來，照亮了這片剛剛經歷天傾之禍的大地。觸目所及，唯有毀滅。

原本雄偉詭異、刻滿符文的祭壇廣場早已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巨大無比的、深達數十丈的焦黑坑洞。坑洞邊緣呈放射狀撕裂開來，泥土和巖石都被恐怖的高溫熔煉成了琉璃狀的晶體，閃爍著冰冷詭異的光澤。空氣中彌漫著刺鼻的臭氧味、焦糊味以及一絲若有若無的血腥味，濃郁的死氣幾乎化不開。

零星的電蛇依舊在坑底跳躍，發出噼啪的輕響，仿佛是那場毀滅雷霆不甘的余韻。

秦凡屹立在巨坑的最中心，周身新生的肌膚還透著淡淡的琉璃寶光，與那些未能完全愈合的猙獰焦痕交錯在一起，形成一種極具沖擊力的視覺對比。他緩緩吞吐著天地間殘存的稀薄靈氣，每一次呼吸都帶動著新晉煉虛中期的磅礴氣息流轉，如同蟄伏的巨龍，雖傷痕累累，卻蘊含著令人心悸的力量。

他的目光如同最銳利的刀鋒，緩緩掃過這片狼藉之地。

焦黑的坑底，散落著一些殘缺不全的尸骸，大多已無法辨認原貌，有的保持著掙扎絕望的姿態化為焦炭，有的則直接汽化，只在地面留下一抹人形的灰燼痕跡。那是來不及逃脫或者護身手段不足的九大世家子弟，在天劫的終極怒火下形神俱滅。

但也并非所有人都化為了飛灰。

一些地方閃爍著微弱的法寶靈光，盡管黯淡欲滅，卻勉強護住了其下的主人。幾個僥幸未死的世家長老或核心子弟癱軟在地，渾身焦黑，氣息奄奄，眼中充滿了劫后余生的恐懼和茫然，連動彈一根手指都顯得異常艱難。當他們接觸到秦凡那冰冷掃視的目光時，無不嚇得魂飛魄散，拼命向后蜷縮，生怕這個引來天劫又硬生生渡過的煞星隨手補上一擊。

秦凡的視線并未在他們身上過多停留。這些殘兵敗將，已不足以引起他太多的注意。他的靈覺如同水銀瀉地般蔓延開來，仔細感知著這片區域的每一絲異常。

很快，他察覺到了數道微弱卻詭異的空間波動殘留。那是在天劫最終爆發前，有人不惜代價動用了極其珍貴的空間遁符或者某種秘術，強行撕裂尚未完全穩定的空間逃逸而去所留下的痕跡。能在那等毀滅雷海下找到一線生機并成功遁走，顯然都不是簡單角色，必然是九大世家中的重要人物，身懷重寶。

他的眉頭微微皺起，感知集中在了其中一道特別的空間波動上。這道波動殘留的氣息，帶著一種讓他感覺異常熟悉又本能排斥的味道……正是那個一直讓他心生警惕的、身影模糊的世家之人！

此人果然不簡單。不僅在之前的混亂中毫發無損，竟還能在天劫徹底爆發前的瞬息間，如此果斷地動用秘寶遁走，其對時機的把握和保命能力，遠超旁人。

“跑得倒快。”秦凡心中冷笑，將這股氣息牢牢記住。此人身上定然藏著秘密，日后若再遇上，需格外警惕。

他的目光繼續移動，最終定格在巨坑邊緣一處相對完整的斜坡上。

那里，冥老半倚在一塊焦黑的巨石旁，模樣凄慘到了極點。他那一身強大的黑袍早已破破爛爛，如同乞丐裝般掛在身上，露出的皮膚大面積焦黑碳化，甚至能看到森森白骨。他的一條手臂不自然地扭曲著，胸口有一個可怕的凹陷，顯然肋骨斷了不少。氣息更是萎靡到了極點，時斷時續，仿佛風中殘燭，哪里還有之前那掌控一切、高高在上的莫測風范。

然而，就是這樣一個重傷垂死之人，在秦凡目光看過來時，竟艱難地抬起了頭。

四目相對。

冥老那雙深陷的眼窩中，眼神復雜到了極致。有滔天的憤怒和不甘，他布局良久，眼看就要成功，卻被秦凡以這種同歸于盡般的瘋狂方式徹底破壞，自身還落得如此下場；有一絲難以掩飾的恐懼，對秦凡那狠辣決絕的手段、以及那硬抗天劫并成功突破的可怕潛力的忌憚；但除此之外……秦凡竟還從中捕捉到了一絲極其隱晦的、完全不合時宜的……詭異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