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奧姐！倉儲部把我們的客戶訂單壓箱底了！”客服小夏抱著一摞發貨單沖進辦公室，紙張散落一地，“華東區那個三十萬的全屋定制單，明明上周就該發貨，現在客戶天天催，倉儲部卻說沒庫存，可我剛才親眼看到車間堆了一山的成品！”

奧奧手里的中性筆“啪”地斷了墨。她今年32，在德德家居做客服主管第七年，見證過公司從“訂單不夠搶”到“產能過剩堆成山”的轉變——自從總公司去年擴建新廠房，生產線24小時連軸轉，現在倉庫里的成品家具已經堆到了天花板，可銷售部還在瘋狂接訂單，倉儲部卻開始選擇性發貨。

“誰負責對接倉儲的？”奧奧彎腰撿發貨單，指尖因用力而泛白，“小李，立刻給倉儲部老陳打電話，問他為什么壓我們的訂單！”

小李剛撥通電話，就被對方一頓搶白，他捂著聽筒對奧奧說：“奧奧姐，老陳說……說我們客服部上個月投訴太多，影響了公司評級，所以優先發銷售一部的訂單。”

“放屁！”奧奧猛地站起來，“上個月的投訴是生產部質量問題導致的，跟我們客服部有什么關系？他這是故意刁難！”

辦公室瞬間炸鍋。客服小王拍著桌子罵道：“肯定是銷售一部給老陳塞好處了！他們仗著跟張總沾親，就搶我們的訂單，這日子沒法過了！”

“要不我們也去鬧？”林薇攥著拳頭，“直接找張總告狀，說倉儲部偏袒，再不行就把這事捅到總公司！”

奧奧抬手按住躁動的眾人：“別沖動。現在誰都不知道老陳到底為什么壓單，信息不透明，瞎鬧只會讓事情更糟。”她心里清楚，沒有透明的信息，職場就會陷入猜疑鏈——你猜我偏袒，我猜你告狀，最后只會同歸于盡，大家都變成只盯著眼前利益的“零維點”，換不來真正的安穩。

正說著，張姐踩著高跟鞋闖進來，臉色鐵青：“你們還在這吵？總公司剛發通知，這個季度產能過剩30%，要求各部門削減庫存，銷售部已經開始降價清倉，倉儲部要優先發清倉訂單，你們的定制單暫時往后排！”

“張姐，那客戶那邊怎么辦？”奧奧急道，“華東區的客戶已經放話，再不發貨就起訴，還要在網上發差評！”

“起訴也得等！”張姐把一份文件拍在桌上，“總公司的意思是，清倉訂單能快速回籠資金，定制單周期長，先往后放放。你們客服部的任務，就是把客戶安撫好，不準出現任何投訴！”

“這怎么安撫？”小夏快哭了，“客戶付了全款，等了一個月，現在說不發就不發，換誰都得炸！”

張姐狠狠瞪了她一眼：“我不管你們用什么辦法，總之不能讓客戶鬧事！要是出了問題，你們客服部全體績效清零！”

張姐走后，辦公室陷入死寂。小王踹了踹桌子：“什么產能過剩？明明是銷售部貪得無厭，接了一堆清倉訂單，把我們的定制單擠掉了！不行，我得去找銷售一部理論！”

“別去！”奧奧拉住他，“現在大家都在搶發貨權，你去理論只會引發內斗。老祖宗說盛極必衰、否極泰來，以前訂單少的時候搶破頭，現在訂單多到吃不完，爛了也都在鍋里，內卷只會徒增內耗，有什么意義？”

“可我們不搶，客戶就跑了！”小王甩開她的手，“上個月銷售一部搶了我們五個大客戶，這個月再被壓單，我們部門喝西北風去？”

奧奧看著他泛紅的眼眶，心里五味雜陳。她何嘗不明白這種焦慮——信息不透明的情況下，每個人都覺得“別人在搶自己的肉”，哪怕鍋里的肉已經吃不完，也得拼盡全力去爭，仿佛慢一步就會被淘汰。可這種無意義的內卷，只會讓大家都筋疲力盡。

“這樣，”奧奧深吸一口氣，“小夏，你繼續跟客戶溝通，就說我們在優化產品細節，額外贈送一次全屋除甲醛服務，爭取寬限三天；小李，你去車間蹲點，看看我們的訂單到底有沒有生產完成；我去找老陳談談，不管他是偏袒還是真有難處，總得給個說法。”

奧奧剛走到車間門口，就聽到里面傳來爭吵聲。生產部經理老周正指著銷售一部主管趙凱的鼻子罵：“你們他娘的接那么多清倉訂單，我們生產線都快垮了！現在原材料都供不上，還要我們24小時趕工，工人都快bagong了！”

“老周你少廢話！”趙凱叼著煙，一臉不屑，“總公司讓清倉，我多接訂單是為了公司好，你生產不出來是你的問題，別找我甩鍋！”

奧奧皺著眉走進去，車間里機器轟鳴，工人們頂著黑眼圈埋頭干活，成品家具堆得像小山，有些板材已經開始受潮變形。她找到老周，剛說明來意，就被老周拉到一邊：“奧奧，不是我不幫你，是現在的情況太亂了。”

“老周，到底怎么回事？”奧奧追問，“倉庫里明明有成品，為什么不發我們的定制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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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周嘆了口氣，壓低聲音：“總公司要削減庫存，可銷售部接的清倉訂單都是低價走量的，利潤薄得可憐，而你們的定制單利潤高，但張總跟銷售一部的趙凱沾親，硬是讓倉儲部優先發清倉單。現在車間里的工人都有情緒，開始故意拖延工期，有的甚至偷偷損壞家具，說‘反正做出來也賣不出去，爛了也在鍋里’。”

奧奧心里一沉。她沒想到，產能過剩不僅引發了部門矛盾，還讓工人開始擺爛——無節制地擴張產能，無底線地爭搶訂單，最后只會讓所有人都陷入內耗。

“老周，工人的情緒不能再放任了。”奧奧說，“善待他們就是善待我們自己，工人要是bagong，所有訂單都得黃。你能不能跟工人們溝通一下，定制單的工期我們可以協商，但不能故意損壞產品。”

“我試過了，沒用。”老周搖搖頭，“現在大家都覺得‘多干多錯，少干少錯’，反正產能過剩，誰都不想出力。奧奧，你說這叫什么事？以前肉少的時候搶著干，現在肉吃不完了，反而沒人干了，內卷真是害死人！”

奧奧剛走出車間，就接到小李的電話：“奧奧姐，不好了！我們的華東區定制單確實生產完了，但被銷售一部的人貼了他們的標簽，準備當成清倉單發給他們的客戶！”

“什么？”奧奧的血壓瞬間飆升，“你在哪里？我馬上過去！”

倉庫里，趙凱正指揮工人給奧奧他們的定制衣柜貼標簽，小李站在一旁急得直跺腳。看到奧奧過來，趙凱毫不慌張：“奧奧姐，來得正好，這批衣柜你們客戶暫時用不上，我們先拿去清倉，等后續有貨了再給你們補。”

“趙凱，你這是搶單！”奧奧指著衣柜上的定制標識，“這是華東區客戶的專屬定制，尺寸、顏色都是獨一無二的，你發給你的客戶，他們能用嗎？”

“能用不能用是我的事，反正現在倉庫里的貨都是公司的，誰先拿到就是誰的。”趙凱冷笑一聲，“奧奧姐，職場就是這么現實，你不搶，別人就搶，你怪誰？”

“你這是無節制地濫用關系！”奧奧氣得發抖，“老祖宗說過猶不及，凡事皆有度。你仗著跟張總沾親，就無底線地搶訂單，遲早會栽跟頭！現在產能過剩，大家本來可以好好協商，合理分配訂單，可你非要搞內斗，最后只會兩敗俱傷！”

“我可不管什么度不度的，我只知道多接訂單就能多拿提成。”趙凱揮手讓工人繼續干活，“奧奧姐，你要是不服，就去找張總告狀，看他幫誰。”

奧奧看著被強行貼標的定制衣柜，心里涌起一股無力感。她明白，在信息不透明的猜疑鏈下，每個人都只想保住自己的利益，哪怕犧牲別人的權益，哪怕造成公司的損失。這種臨時的安穩，就像泡沫一樣，一戳就破。

奧奧最終還是沒能攔住趙凱，華東區的定制單被當成清倉單發給了其他客戶。客戶得知消息后，直接帶著媒體沖到了公司門口，橫幅上“德德家居欺詐消費者”幾個大字格外刺眼。

“奧奧，你現在立刻去接待客戶，把事情壓下去！”張姐在電話里嘶吼，“要是媒體把事情曝光，公司的聲譽就全毀了！”

奧奧趕到公司門口時，客戶正對著鏡頭控訴：“我花三十萬定制的家具，他們竟然隨便換了一批低價清倉貨發給別人，這不是欺詐是什么？我要求全額退款，還要賠償我的損失！”

“李總，實在對不起，這是我們的失誤。”奧奧擠開記者，走到客戶面前，“我們已經緊急安排車間重新生產您的定制單，三天內一定送貨安裝，所有費用由公司承擔，另外賠償您五萬元違約金，您看可以嗎？”

“三天？我已經等了一個月了！”李總怒氣沖沖，“你們公司根本沒有誠信，我不接受你們的解決方案，我要起訴你們！”

記者們蜂擁而上，話筒都快湊到奧奧臉上：“請問奧主管，德德家居是不是存在產能過剩后惡意調換訂單的情況？”“公司對消費者的權益是如何保障的？”“這次事件是不是內部管理混亂導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