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鞋叩在光潔的大理石地面上,發出清晰而孤獨的回響,在空曠安靜的療養樓大廳里層層蕩開。消毒水的淡淡氣味縈繞不去,這里是遠離繁華與爭斗的孤島,囚禁著他唯一的至親。
護士輕聲告訴他,竇女士還沒睡。他點頭致謝,走向那個熟悉的房間。
門虛掩著。
他推開門,看見竇云潔披著羊毛披肩,坐在靠窗的沙發上。她比以前更加瘦骨嶙峋,衣服空蕩蕩地掛在她身上,但脊背卻依舊挺直,帶著一種不肯向任何事物低頭的剛硬。聽到動靜,她緩緩轉過頭,渾濁的眼睛在看到他時,閃過一絲極細微的光。
“來了。”她的聲音很輕,有些沙啞。
“嗯。”竇均年走過去,在她對面的椅子上坐下,“剛結束宴會,過來看看您。”
竇云潔應了一聲,目光在他臉上細細掃過,像是在檢查一件她親手雕琢的作品有無瑕疵,“看著沒瘦,宴會上吃東西了沒有?”
“吃了一些。”
“那就好,那種場合多是應酬,填不飽肚子。”她頓了頓,習慣性地叮囑,“平時也要按時吃,別仗著年輕硬扛,不然老了你就會像我這樣公司里那么多事不必樣樣親力親為,讓下面的人去做。”
“我知道,小姨。”竇均年應道,房間里又陷入沉默,但這種沉默并不令人尷尬,而是一種經年累月磨合出的默契的靜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