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里面的人知道外面發生的事嗎?”她忽然問。
我沒有回答。
因為我不知道。也許他們隱約感覺到過震動,聽到過門縫外的腳步聲。也許他們在夜里做過夢,夢見有人在外面守護著他們。但他們從未真正了解,這一百多年是怎么過去的。
她沒等我回答,繼續說:“如果他們問起,該怎么告訴他們?”
我還是沒說話。
有些事沒法用一句話說清。比如為什么要有門,為什么要有人守,為什么一代又一代的人都得死在這條路上。這些答案太重,壓得人說不出口,也經不起追問。
她輕輕呼出一口氣,肩膀放松下來。
“那就別說了。”她說,“讓他們好好活著就行。”
我點點頭。
遠處有個小孩跑進了田里,撿起一只斷線的風箏。他抬頭看了看天空,又回頭沖屋里喊了句什么。聲音傳不出來,但我們能看到他的嘴型。
他在叫媽媽。
張雪刃看了很久。
然后她邁步,跨過了門檻。
她的腳踩在平原的土地上,沒有引發任何異象。風拂過她的頭發,衣角輕輕擺動。她往前走了幾步,停下,轉身看向我。
“你還站那兒?”她問。
我握緊刀柄,往前走。
踏上第一級土階時,腳底傳來真實的觸感。不是青銅,不是石頭,是松軟的泥土。我能感覺到草根纏住鞋底,能聞到雨后泥土的氣息,濕潤、厚重,帶著生命的腥甜。
我走到她身邊。
我們并排站著,背后是門,面前是田野。沒有人迎接我們,也沒有人注意我們。這些人只是在過自己的日子,種地、做飯、帶孩子,像所有普通人一樣。
這才是真正的結局。
不需要戰斗,不需要犧牲,也不需要誰來拯救。
只需要有人愿意停下來,看看這片土地,看看這些人,然后說一句——
值了。
張雪刃忽然抬起手,指向遠處。
“你看那邊。”她說。
我順著她指的方向看去。
在平原的邊緣,靠近山腳的地方,有一小片樹林。林子中間立著一塊石碑,很小,被雜草圍著。一個人影正站在碑前,彎腰放下了一束野花。
那人穿的是粗布衣服,頭上包著巾帕,看不清臉。
但她放完花后,直起身,朝著我們的方向望了過來。
隔著這么遠的距離,我看不清她的表情。
可她抬起手,朝我們揮了揮。
我也抬起了手。
張雪刃笑了。
她把手放進我手里,握得很緊。
風更大了,吹得草地起伏如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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