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著頭,肩膀一聳一聳,像是喘不過氣。然后他的胸口裂開——不是傷口,是整個軀體從中間爆開。青銅片飛出去,帶著黑血和碎肉,打在冰壁上啪啪作響。
我以為結束了。
可那些碎片沒落地。
它們懸在半空,一塊接一塊飄起來,繞著某個看不見的軸旋轉。速度越來越快,形成一個圈。我抬頭看,發現它們在拼一個字。
先是上面一橫,接著是框子,里面一豎一撇一捺。最后一筆落下時,所有碎片同時亮了一下。
是個“門”字。
古篆寫的,邊角泛著青光,像是用某種礦石嵌進去的。它浮在空中,不動也不散,離地約莫兩丈高,正對著我。
我看著它,麒麟血在血管里輕輕跳了一下。
不是害怕,也不是興奮,是一種熟悉的感覺,像小時候在祠堂聽見鐘聲。我知道這不是終點,但這條路走到這里,終于有了名字。
我伸手想去碰那個字。
指尖剛靠近,一股熱氣撲過來,燙得我縮手。再看時,“門”字已經變了位置,移到了冰壁前,貼在那里,像是一直就在。
冰壁開始有反應。
表面一層霜慢慢融化,露出后面的刻痕。是文字,密密麻麻,從上到下。我看不清內容,但能認出字體——和家書上的一樣,是張家老輩人用的暗文。
我低頭看了看手腕。
傷口還在流血,但流得慢了。我把血抹在刀柄上,防止手滑。黑金古刀吞了血,顏色更深了些。
我往前走了兩步,離冰壁近了一些。
那些字似乎在動,不是風吹的,是自己在重新排列。一行行往下走,像有人在背后翻頁。我看到其中一個詞跳出來:“東海”。
另一個詞是:“雙生”。
我還沒來得及細看,冰壁忽然震動。一道裂痕從底部爬上來,穿過“門”字投影,咔的一聲,碎了一小塊冰。里面的石層露出來,刻著一幅圖。
是山,下面是海,山頂有個洞口,形狀像刀劈出來的。洞口周圍畫著八個人影,都跪著,手里舉著東西。其中兩個人影靠得特別近,一個拿“守”刃,一個拿“開”刃。
我認得那座山。
不是長白山,也不是昆侖,是地圖上找不到的地方。但它在水邊,浪打在崖底,聲音沉悶。
我伸手去摸那幅圖。
手指剛碰到石面,整塊冰壁猛地一震。那些字全停了,畫面定格。我的血順著指尖流到刻痕里,滲進去,消失不見。
然后我聽見一個聲音。
不是從外面來的,是從我自己嘴里發出來的。我說的不是現在的語,是更早以前的話,連我自己都聽不懂。但我知道我在念什么。
是開啟的咒。
最后一個音落下時,冰壁上的圖閃了一下,隨即暗下去。再亮起來時,圖沒了,只剩下那八個跪著的人影,圍成一圈。
他們中間空著。
像是在等第九個人。
我收回手,發現指尖沾了點黑灰,像是燒過的紙屑。我擦了擦,沒擦掉。
這時候,頭頂的“門”字突然裂開。
不是碎,是分成兩半,左右分開,中間留出一條縫。縫里透出光,很暗,像是從很深的地方照上來的。
我抬頭看著。
光慢慢變強。
下面傳來腳步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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