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煞站在裂縫前,一動不動。他的手垂在身側,鎖鏈貼著冰面滑出一道細痕,像是有人用鈍刀在冰上慢慢劃了一筆。我沒動,刀還插在冰巖里,那一擊震得虎口發麻,骨頭縫里都泛著酸。頭頂那張網還在往下落,我能看清每一根倒刺上的銹跡——那種暗紅色的斑塊,像干涸多年的血痂。
他不攻,也不退。
我盯著他面具下那點金光,忽然就懂了他在等什么。
不是等我先動手。他在等那張網落下來。它不是要困住我,是要把我釘死在這里,讓整個身體被那些青銅倒刺穿個對穿。再有三息,我就躲不開。
不能再拖了。
左手摸到手腕,反手一刀割下去。血涌出來的時候沒感覺,只看見一串紅點濺到空中,落在網上。血珠碰到倒刺的瞬間,冒出一股白煙,網子下墜的速度,頓了一下。
就是現在。
我把血甩向網中央,五指一張,更多的血飛出去。麒麟血沾到哪里,哪里就開始嘶響,像燒紅的鐵條猛地浸進冷水。焦味散開,網子開始扭曲,邊緣卷了起來,像是活物在抽搐。
血霧升起來,圍著我打轉。
我閉上眼,腦子里浮出一個人。
她站在雪地里,披著舊袍子,腰間的鈴鐺沒響。我們第一次見面是在支派的地宮,她用匕首指著我,眼神冷得能結冰。后來在冰湖,她替我擋了一擊,左肩裂開一道口子,族紋泛出青光。那時候我就知道,她和我不一樣,但她能碰我的刀鞘,也能引動雙刃的共鳴。
我開口,聲音不大:“血引魂歸,刃照前路。”
血霧猛地一收,接著炸開。
風停了。
我睜開眼,她就站在我面前。
不是真人,是影子,半透明,雙腳離地寸許。她穿著改小的長袍,發髻里藏著鋼針,手里兩把短匕交叉在胸前。她沒看我,只盯著右煞的方向。
右煞動了。
轉身就往裂縫里退,動作比剛才快得多。他知道這是什么。
張雪刃的幻影沒追他,而是抬起右手,在空中劃了一道。
冰面上立刻裂開一道口子,橫著切過右煞要逃的路線。她左手一甩匕首,刀尖指向裂縫深處,那里傳來一聲悶響,像是有什么東西被硬生生切斷了。
然后她動了。
身影掠過去,快得看不見腳怎么動的。右煞回身甩鏈,鎖鏈撞上她的匕首,火星四濺。她借力翻身,雙刀交叉往下壓,逼得他后退半步。
我沒有上前。
我知道這不需要我動手。
她是為了這一擊才來的。
右煞突然抬手,掌心朝上,金瞳亮得刺眼。裂縫里開始有碎片往上浮——是左煞殘骸上的青銅片,一塊接一塊脫離冰層,往他身邊聚攏。
他想重組。
張雪刃落地,右腳一點冰面,整個人沖上去。她不攻他的手,也不砍鎖鏈,直接撲向他的臉。雙匕并攏,像錐子一樣扎進金瞳。
金光炸開。
右煞仰頭吼了一聲,不是人聲,像是金屬被硬生生撕裂。他的身體開始抖,四肢抽搐,鎖鏈掉在地上。那顆金瞳碎了,黑色液體順著面具流下來。
她拔出匕首,轉身。
我看清她的臉。
她對我笑了,嘴角動了一下,說:“記住,雙刃合才能斬斷宿命。”
話音落,她的身體開始散。
從腳開始變淡,像是被風吹走的灰。我沒伸手,也不能動。她最后看了我一眼,眼神很輕,然后整個人化成一片血霧,消在空氣里。
我沒有說話。
頭頂的網已經停在離我一丈高的地方,不再下落。但那些倒刺還在動,一根根轉向內側,對準中心。我往后退了半步,靠到冰壁上。
就在這時候,右煞跪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