棺蓋開啟的瞬間,火光變了。
那火原本是幽藍的,像是從地底滲出來的冷焰,可就在那一剎那,顏色猛地一沉,像是被什么東西點燃了,底層翻起暗紅,像血在燒。我背靠著第二具青銅棺,把張念往身后推了半步。他還在昏迷,呼吸斷斷續續,脖子上的玉牌燙得嚇人,像是剛從爐子里撈出來的鐵片。
十個人影從火里走出來。
他們走得很齊,腳步落在石地上沒有聲音,可每一步都讓腳下的石頭微微震顫。他們的臉——和我一模一樣。一樣的眉骨,一樣的下頜線,連額角那道小時候摔破留下的疤,都分毫不差。唯一不同的,是眼睛。瞳孔是金色的,像熔化的銅水澆進眼眶,冷冷地反著光,看得人心里發毛。
最前面那個抬起了手。
他的右臂是青銅做的,表面刻滿了符咒,關節處有一道細小的裂痕。就在那裂痕旁邊,兩個字清晰可見——“懷禮”。
我沒動。
黑金古刀在我手里很穩。它自己動了一下,像是聞到了什么,刀鞘輕輕滑開半寸,露出一截烏黑的刃口,像是能吞光。
那人沖了過來。
快得不像人,刀鋒直取咽喉。我側身避過,左手撐地,身體順勢壓低,縮骨功發動,肩胛收攏,整個人貼著地面滑出三尺。他的刀砍空,帶起一陣熱風,刮得臉上生疼。
我反手拔刀。
黑金古刀完全出鞘,刀身映著火光,卻沒反光。它像是把周圍的光都吸了進去。我揮刀斬向他的脖頸,那里有一道淺色紋路,和其他九個一樣,是族紋的位置。
鐺!
青銅義肢橫在面前,剛好擋住刀鋒。火花濺出來,打在我臉上,有點燙。我感覺到刀口被卡住,對方的力量極大,手臂紋絲不動。
我后撤一步,拉開距離。
其余九個已經圍上來,手中都是黑金古刀的仿制品,刀身泛青,刃口有鋸齒狀的凸起。他們沒立刻進攻,而是站成一圈,把我困在中央。火光在他們臉上跳動,金色的眼睛始終盯著我,一眨不眨。
我低頭看了一眼腳邊的地面。
剛才發丘指觸過的地方,有一道極細的刻痕,呈環形延伸出去。我蹲下身,用指尖沿著痕跡劃過去。記憶碎片立刻涌進來——不是畫面,是感覺。百年前,守墓人設“影刃陣”,以活人影為引,煉制替身刀傀。這些尸煞不是十個獨立的個體,而是一個主控體帶動九重幻影,靠地下機關網同步動作。
只要找到主控的那個,其他都是虛的。
我抬頭看向最前方那個。他的青銅義肢上有“懷禮”二字,動作也比其他九個更果斷。他是核心。
我咬破舌尖,一口血噴出去。
血霧撞上火焰,沒有散開,反而在空中凝了一瞬。就在那一剎那,我看見了——無數根極細的青銅絲從地底伸出,連接在每個尸煞的手腕、腳踝和后頸。它們藏在火光里,隨著火焰擺動而輕微震動,像是蜘蛛網上的絲線。
整個火域是一張機關網。
我收回視線,把黑金古刀橫在胸前。刀身開始發燙,不是因為靠近火焰,而是我體內的血在動。麒麟血順著血管流向指尖,熱度越來越強。我知道這意味著什么——離“門”越近,封印就越松。每一次使用能力,都在喚醒里面的東西。
但現在沒得選。
我抬起左手,將刀尖指向地面。發丘指按在刀背上,另一只手抹過刀刃,劃開皮膚,一滴血落在烏黑的金屬上。
血沒流下去。
它停在刀面,像一顆水珠浮在油上,然后緩緩擴散,滲進刀身的紋路里。整把刀的顏色變了,從烏黑轉為暗紅,像是被血浸透又風干多年。
黑金古刀真正形態,醒了。
第一個撲上來的是右邊第三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