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山谷出口的巖壁下,手里攥著那半塊刻著“等”字的青銅牌。寒風從背后灌進來,雪粒打在肩頭,衣服已經濕透,貼在皮膚上冰涼刺骨。剛才那一戰消耗了不少體力,右腿被冰層劃開的傷口開始發麻,走路時有些拖沓。
我沒有繼續向前。前方是開闊的雪原,一旦有人埋伏,無處可藏。我轉身往山谷深處走,腳步放慢,每一步都用腳尖先探地。走了十幾步,看到一處凹進去的巖穴,上面有突出的石檐,勉強能擋風。
進巖穴之前,我蹲下來,用發丘指按了按地面。土很硬,底下沒有空腔。我又伸手摸了摸巖壁內側,指尖擦過一道舊刻痕——是張家老紋,三十年前族人留下的標記。這地方曾經有人來過,但不是灰袍的人。
我靠墻坐下,把黑金古刀橫放在膝上。刀身有些發暗,剛才斬殺三人時沾了陰氣,需要時間沉淀。我解開外衣,檢查肋骨處的擦傷。皮裂了,沒出血,但碰一下會疼。我從袖口撕下一小條布,纏了幾圈。
做完這些,我才把手伸進懷里,取出玉佩。
它比之前重了一些。背面那個“七”字還在,但摸上去不再只是溫熱,而是像貼著一塊剛離火的鐵片。我把嘴唇咬破一點,用舌尖舔了點血,抹在玉佩表面。
血剛沾上去,玉佩就顫了一下。
不是震動,是內部有什么東西動了。我盯著它,看見那層紅紋又浮了出來,比昨天更清晰,像是血管在皮膚下跳。我把玉佩翻過來,對著巖穴外透進來的微光。紅紋緩緩連成一條線,繞著邊緣轉了一圈,然后向中心收攏。
我閉上眼,把玉佩貼在掌心,呼吸放慢。麒麟血順著手臂往下流,不是沖,是滲,一點點往指尖聚。我知道不能強行催動,上次在祭壇空間用得太猛,醒來時鼻孔里都是血。
這一次,我只讓它自然流動。
三遍呼吸后,掌心開始發燙。玉佩的溫度變了,不再是灼,而是一種沉下去的熱,像燒透的炭埋在灰里。突然,眼前黑了一下。
不是閉眼,是意識被拉走了一瞬。
我看見一座門,很高,看不見頂。門前跪著一個人,穿灰袍,頭低著。他手里舉著一塊玉佩碎片,和我手中這塊一樣。他嘴里在說話,聲音聽不清,但地面在震,震得我牙根發酸。
接著,背后亮起九道光柱。第一道在北邊,第二道偏西,第三道……我數到第七道時,畫面斷了。
睜開眼,手還在抖。玉佩已經變涼,紅紋消失了。我把它翻來翻去看了幾遍,表面恢復如常,就像什么都沒發生過。
但我記得那七道光柱的位置。它們不是隨意排的,是按張家九門的地脈走向列的。第七門,就在長白山北麓支脈,也就是我現在要去的方向。
灰袍人不是隨便派死士來的。他們知道我會走這條路,也知道玉佩能引出信息。也許……這塊玉佩本來就不該出現在死士身上。
我把它收進內袋,又從袖口拆下一小塊銀線織布,裹在外面。銀線是防氣息泄露的,祖上傳下來的辦法。做完這些,我把外套拉緊,靠墻坐著不動。
外面風小了。雪還在下,但不密。我能聽見遠處有冰層斷裂的聲音,很輕,像是湖面在呼吸。我沒動,耳朵一直聽著。
過了大概半小時,我抬起左手,看了看掌心的舊傷。那塊痂還是有點發熱,但不像剛才那么明顯。我把手指收攏,握了握拳。
這時,耳邊響起一個聲音。
“別看太久……他們會知道。”
我猛地抬頭。
巖穴里沒人。只有我的影子貼在墻上。但那聲音我很熟,是那個孩子說的。每次我用麒麟血太深,他就會出現。我沒見過他的臉,但從聲音聽,不超過五歲。
我沒回話。他知道我不該繼續試玉佩,所以提醒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