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抬起手,將殘牌反復看了幾遍。
“等我開”這三個字,越看越覺得熟悉。不單是字跡,更是一種感覺。恍惚間,似乎很久以前,有人在我耳邊說過同樣的話。那時我還很小,穿著守門人的素色長袍,赤腳走在冰冷的雪地上。有個聲音問我:“你準備好了嗎?”我沒有回答。他又說:“別怕,我在等你開門。”
那個聲音……是誰?
我猛然想起銅鏡之前浮現的那行字:“別信第七個標記”。
那是誰留下的?
不是灰袍人。他畏懼這面鏡子,絕不可能靠近刻字。也不是我。那行字出現時,我根本未曾觸碰鏡面。它是自行顯現的,像是一種警告,針對著即將發生的某件事。
而現在,我手握第七個標記的線索,找到了這塊寫著“等我開”的殘牌。
兩者相互矛盾。
一個讓我警惕,一個引我前往。
我站在原地,手指摩挲著殘牌冰冷的邊緣。
如果第七道“門”本身就是一個騙局呢?如果這一切都是為了將我引向那里?可若真是假的,為何要動用張家主脈的玉佩?又為何能讓青銅粉末自行排列?這些手段都需要張家的血脈或特定古物才能觸發,外人極難模仿。
除非……
除非留下這些東西的人,體內也流淌著張家的血。
一個名字猛地閃過我的腦海。
張懷禮。他的右臉上有逆生的麒麟紋,與我的對稱。他是三十年前失蹤的張家族人,后來成了灰袍人的首領。但他最初的身份,是張家族老之子。他父親因血脈不純被獻祭給“門”,這件事徹底改變了他。他憎恨這個制度,也憎恨守門人。
可他本身,依舊是守門人體系的一部分。
他的血,同樣能激活某些東西。
那么,“等我開”會不會是他年輕時留下的?不是現在這個充滿恨意的他,而是三十年前那個尚未叛逃、未曾煉制尸煞的張懷禮?或許他當年曾在此地埋下過什么,等待著后來者發現。
包括我。
我緩緩吐出一口濁氣。
事情變得復雜了,不再是非黑即白的對抗。這些遺物如同散落的碎片,拼湊起來,可能是一段被刻意掩埋的歷史。玉佩、數字、殘牌、鏡中留,全都指向同一個方向——第七道“門”。但它們的來源各異,意圖可能截然相反。
有人希望我去。
有人試圖阻我。
而他們都采用了只有我能識別的方式。
我握緊了黑金古刀,刀柄緊貼著手心。那柄權杖還插在石臺上,我沒有去動。它不屬于我,強行使用只會招來不必要的麻煩。但現在,它成了灰袍人敗退的證物。
我轉身面向祭壇的入口。
外面的迷霧仍在翻涌,但壓迫感已減輕許多。空氣里彌漫著淡淡的濕氣,混合著石壁深處滲出的古老味道。腳步聲早已遠去,整個空間里,仿佛只剩下我和這幾件沉默的遺物。
我將殘牌揣進懷里,玉佩依舊留在袖中。
下一步該去向何方?
答案顯然不在此地。
我剛要舉步,頸側的麒麟紋驟然又是一熱。
這次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強烈。
我立刻停下,低頭看向地面。
方才被我忽略的一小撮青銅粉末,正在石板的縫隙間輕輕顫動。它無人碰觸,也無風掠過,但它確實在動。
慢慢地,一粒接著一粒,它們再次開始移動。
重新匯聚成一個清晰的形狀。
依舊是一個箭頭。
但這次,它指向的,是那面銅鏡的基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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