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后透出的光映在冰墻上,晃得我眼前一片花白。我抬手擋了擋,指尖觸到眼皮時傳來一陣細密的麻木感,像是有螞蟻在皮膚下爬。左肩的傷口已經蔓延到了整條手臂,肌肉僵硬得像是被凍在了冰里。
我靠著墻沒動,等那股麻痹感慢慢退去。剛才聽到的話還在耳邊回響——他們說我的血會自己回應“門”,不需要抓我,只要等著就行。
我咬了咬舌尖,疼痛讓我清醒了些。麒麟血在體內緩緩流動,比之前滯澀了許多,但還能勉強支撐。我不能在這里倒下。
密室里有腳步聲由遠及近,兩個披著灰袍的人影從外間走進來,帽子壓得很低,看不清臉。他們停在長桌前,其中一人將手里的箱子重重放下,發出沉悶的撞擊聲。
“第七陣已穩,材料足夠支撐三次儀式。”那人的語調平板得像是在念經。
另一人點了點頭,“頭領說了,只要純血者靠近北緯四十三度冰河裂口,陰髓石自會牽引其血共鳴,無需活捉。”
我屏住呼吸,將身體緊貼在墻角。這地方太過狹窄,稍一動彈就會暴露。左手指尖的顏色又深了幾分,皮膚下像是滲進了墨汁,隱隱發青。
第三個人從內側暗門踱步而出,腳步聲比前兩人更沉。他并未穿著統一的灰袍,衣襟處繡著暗紋,在跳動的火光下難以辨清圖案。
“不必等他主動來。”他的聲音沙啞得厲害,像是喉嚨曾被烈火灼傷,“我們已在箭上留了‘引脈’之毒,他的血每流動一次,都會向‘門’址反向標記位置。半月之內,必至。”
我閉上眼,強迫自己不做任何反應。
原來如此。那一箭不單是為了取血,更是種下了追蹤的引子。我的每一次心跳,每一次血液奔流,都在無聲地為他們指引方向。
但他們不知道,我也能感知到陰髓石的存在。麒麟血與那種石頭本是同源,一個來自“門”內,一個源自守門人體內。二者既相吸,又相斥。
如今,我已窺破了他們的計劃。
九處陰髓石布陣,模擬“門”的能量場。待九陣連成一線,便以我的血為媒介,令整個封印系統逆轉。到那時,不是我去尋門,而是門自來尋我。
而我,就是那把鑰匙。
先前的兩名灰袍人匯報完畢,轉身邁著整齊的步子離開了密室。唯有那個聲音沙啞者仍立在原地,半晌未動。
幾秒后,他忽然轉向密室后方的暗門,伸手推開了門板。
我沒有猶豫,立刻蜷縮身體,將骨架收得更緊。縮骨功讓我能擠進常人無法觸及的縫隙,此刻正好派上用場。
他走出門后,門扉并未關嚴,留下了一道細縫。
我默數十息,確認外界再無動靜,才緩緩直起身。腳底踩在冰面上,幾乎未發出聲響。我悄步移至門邊,側身探出半張臉。
眼前是一條傾斜向下的通道,兩側墻壁嵌著青銅燈座,火光比密室內更加昏暗。那人已走出一段距離,背影模糊,但腳步聲清晰可聞,節奏平穩,不疾不徐。
我悄然跟上。
通道愈行愈窄,空氣變得粘稠,帶著一股陳年塵封的氣味。這并非尋常霉味,更似某種久未開啟的古老空間突然暴露后的氣息。我在長白山地穴深處曾聞過類似味道——那是存放上古卷軸的秘所。
約莫二十步后,前方出現岔路。
左側通道較為寬闊,地面鋪著石板,留有車輪碾過的痕跡。右側則極為狹窄,僅容一人側身通過,入口上方懸著一塊銹蝕的銅牌,刻著一個數字:“七”。
那人選擇了右路。
我在岔路口蹲下身,以發丘指輕觸右側通道的地磚。指尖剛觸及磚面,麒麟血驟然一跳,如同被細針扎刺。
危險。
但我必須進去。
我握緊黑金古刀,刀柄緊貼掌心。血脈仍在抵抗陰氣侵蝕,雖流速漸緩,尚能維持行動。我側身擠入窄道,肩頭擦著冰壁前行。
內部比外界寒冷得多。呵出的白氣瞬間凝結,又被身后的風卷散。通道呈螺旋狀下陷,-->>每隔一段便有一盞青銅燈,火苗微弱,光照不足。
行約三十步,前方光線忽變。
不再是幽綠的燭火,而是淡淡的灰白色,恍若從某個密閉空間透出的自然天光。我放慢腳步,貼墻潛行。
盡頭是一處小廳,四壁皆冰,中央擺著一張鐵桌,桌上擱著一本冊子,封面是深褐色皮質的,邊角磨損嚴重。
那灰袍人正立于桌旁翻閱冊子,一只手按在紙頁上,動作緩慢。
我不敢靠近,退回轉角藏匿。從此處僅能窺見其背影,不見冊子內容。
但他忽然開口,嗓音依舊沙啞:
“第七據點已完成陰髓陣布置,材料消耗六成三。死士三十七人中,十一人出現初期青銅化癥狀,建議三日內輪換。”
畢,停頓數秒,又道:“目標近期活動軌跡已鎖定,預計十二日后抵達北緯四十三度區域。屆時可設伏,取血不殺,保留活性。”
我聽得真切。
他們不僅知曉我的去向,還算準了時間。且他們要的是活血,而非尸體——這說明后續另有圖謀,或與儀式細節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