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掰開他緊握的右手,掌心藏著半張殘圖,正是之前那幅草圖的后續部分。上面用新鮮的墨跡添了一行小字:
“第三峰下,燈未滅。”
與之前所有的線索指向一致。
我收起骨牌和殘圖,目光如刀,仔細掃過這間不大的密室。通風口只有碗口大,門外雪地沒有任何異樣足跡。這根毒針,絕非外人所為。
只有兩種可能:要么,他來見我之前,就已經被人種下了這道催命符;要么……這間看似封閉的密室里,從一開始,就不止我們兩個人。
我緩緩退到墻邊最暗的角落,將黑金古刀無聲地橫在身前,刀鋒壓著那張殘圖。自己則盤膝坐下,收斂氣息,仿佛與陰影融為一體。
耳朵捕捉著空氣中最細微的聲響,指尖感受著地面最輕微的震動。
我在等。
等那個必然會出現的變化。
等那個隱藏的“東西”自己露出馬腳。
時間一點點流逝,大約過了二十分鐘,死寂中,傳來一聲極輕、極脆的“咔噠”聲。不是風吹,不是鼠竄,更像是某種機括被觸發。
我倏然睜開眼。
目光落在那石臺。剛才他尸體躺著的位置旁邊,一塊原本嚴絲合縫的青石板,此時竟微微錯開了一條縫隙,露出下面一個幽暗的小空間。
我起身,悄無聲息地靠近,用刀尖小心地撬開那塊石板。
下面是一個淺淺的石龕,里面只放著一件東西:一枚布滿綠銹的青銅鈴鐺。
鈴鐺很小,但造型古樸,表面刻著密密的云雷紋。我拿起它,發現鈴身內部異常光滑,底部則陰刻著一行幾乎磨平的篆文:
“守者不語,聽者當誅。”
這是張家祖訓中最嚴厲的一條,刻在每一代守門人繼承儀式的石碑上。這鈴鐺,本該懸在家族禁地的最高處,警示后人嚴守秘密。它怎么會出現在這個荒廢的哨站密室里?
正當我準備將鈴鐺放回原處時,指尖突然傳來一陣刺痛。
低頭一看,右手食指被鈴口一道不易察覺的銳邊劃破了,血珠滲出,恰好滴入了鈴鐺內部。
嗡——!
懷里的麒麟紋身前所未有地灼熱起來,不再是共鳴,而是一種狂暴的蘇醒!眼前猛地一花,一段清晰的幻象強行涌入腦海:
一間幽暗的青銅密室,四壁刻滿了巨大的、無法理解的符文,中央,一扇巨大、古樸、半掩入地的青銅門散發著蒼涼的氣息。一只骨節分明、戴著翡翠扳指的手,正將一塊與我手中一模一樣的玉化骨牌,穩穩地嵌入青銅門側的一個凹槽。
扳指上的翡翠,在黑暗中泛著幽幽綠光。
門縫里,隱隱有混沌的光芒透出,照亮了那只手的手臂——灰色的袖袍,以及袖口下方,若隱若現的,一道與我麒麟紋身截然相反、充滿逆反與暴戾氣息的……逆鱗刺青!
幻象戛然而止。
我手一顫,銅鈴差點脫手。深吸一口氣,將它放回石龕。
就在這時,袖袋里的那塊玉化骨牌突然變得滾燙!
我立刻將它取出。只見骨牌表面那些蛛網般的裂紋中,青光劇烈流轉,之前模糊的山勢輪廓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組極其精確、宛如經緯度般的坐標光點,直接指向第三峰山體深處的某個具體位置。
坐標下方,青光凝聚,浮現出三個更加清晰的古篆小字:
“燈猶在。”
我盯著那三個字,全身的肌肉緩緩繃緊。黑金古刀被我無聲無息地握入手中。
屋外,風不知何時已經停了。
死一樣的寂靜里,只有油燈燈芯即將燃盡時,發出的、細微的噼啪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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