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上的尸煞緩緩抬起頭,眼窩里的綠火跳動了一下,像是感應到了什么。我盯著它,右手已經悄然滑向背后,指節扣住了黑金古刀的刀柄。
它動了。
蝠翼猛地張開,帶起一陣腐臭的灰塵,從斷裂的房梁上直撲而下。我沒有后退,反而迎上一步,縮骨功瞬間讓身形矮了下去,借著傾倒的桌腿反彈的力量,順手揚起一把地上的煙灰,直撒向它的面門。它的動作微微一滯,但咽喉處已經暴起青銅色的紋路,防御的本能還在。
就是現在。
我手腕一甩,黑金古刀脫手而出,力道從臂肘貫穿至刀尖,刀鋒旋轉著劃出一道弧線,精準地釘入了它喉間的縫隙。刺耳的金屬摩擦聲響起,綠火劇烈地晃動,尸煞重重地撞在后面的墻上,蝠翼被刀死死地釘進了木梁。它掙扎了幾下,關節發出清脆的斷裂聲,終于不再動彈。
廳里重新陷入了死寂。
我快步走回墻角,左臂的傷口又裂開了,血順著袖口往下滴,在地上積了一小灘。發丘指按上地磚的縫隙,下面逆陣的紋路在我指尖下微微震顫,像是一道沉睡了很久的脈搏。這鎖,需要血,純正的血。
我咬破自己的手腕,讓血沿著石縫慢慢地滲進去。
血滲入的剎那,地面泛起一層微光,碎石自行拼湊出一個八卦圖案,層層嵌套,開始緩緩旋轉。那面殘破的銅鏡框子突然離地浮起,碎片逆著方向飛旋,在半空中短暫地重新拼合,鏡面里浮現出一道虛影——一扇刻滿了符文的石門,門下有兩行小字:“血引門開,魂歸者入。”
鏡光一閃即逝,銅鏡嘩啦一聲墜回地面。
地磚自行移開,露出下面一道狹窄的石階,向下延伸,盡頭隱沒在黑暗里。一股陳舊的氣息涌了上來,帶著鐵銹和干枯草藥混合的味道,還有……一絲極淡的香灰味,和我在上面密道里聞到的一模一樣。
我撕下衣袖,把左臂的傷口緊緊纏住,止住血,撿起黑金古刀,邁步走進了密室。
石階不長,十幾步就到了底。密室不大,四壁都是石頭,中間擺著一張青玉案,上面放著一只銅盒,盒面上刻著六個字:“非純血者勿觸”。四周有七盞青銅燈,按北斗七星的方位排列,燈芯沒點著,但每盞燈的底下都刻著細細的血槽,顯然是需要用血來引燃的機關。
我走到第一盞燈前,用發丘指輕輕碰了碰燈芯。沒有猶豫,割破手指,把血滴進槽里。
血一落,燈就亮了。
幽藍色的火焰騰起的瞬間,我腦子里猛地閃過一個畫面:一間封閉的石室,墻上掛滿了族譜卷軸,一個年幼的孩子跪在中間,雙手被銀鏈鎖著,耳邊有低低的聲音說——“守門人不能有名字,你只是‘門’的一部分。”
我閉上眼睛,定了定神,把翻涌的雜念壓下去,走向第二盞燈。
在滴血。
火焰再次升起,眼前的景象變了:一個雪夜,長白山深處,一群穿著灰袍的人圍著一扇青銅門跪拜,其中一個人抬起頭——是張懷禮,他手里捧著一塊玉牌,上面的紋路,和我肩膀后面的族紋一模一樣。
第三盞、第四盞燈接連點亮。記憶的碎片越來越密集:支派祠堂燃起的火光、母親臨終前的眼神、盜墓團伙首領死前用血畫出的詭異符號……這些畫面本來不該屬于我,但它們確實像沉睡在我血脈里一樣,此刻紛紛蘇醒。
點到第五盞燈時,幻象猛地一變。
我站在那扇巨大的青銅門前,手里握著那把“開”刃,刀鋒劈下,門縫裂開一線,陰寒的氣息像潮-->>水一樣噴涌出來,天地都變了顏色。遠處的山在崩塌,河水在倒流,無數黑影從地下爬出來,跪伏在我腳下。有個聲音在我耳邊說:“這才是你的命。”
我猛地抽回手,指尖離開了燈芯。
冷汗從額角滑下來。
這不是試煉,是誘惑。這陣法不光是甄別血脈,更是在試探我的意志。如果我剛才沉溺在里面,七盞燈沒有全部點亮,這間密室恐怕立刻就會徹底封死,把我活活困死在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