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雪刮得更緊了,刀面上映出的那只手有些模糊。七個灰袍人齊刷刷抬頭,掌心向外,動作整齊得讓人心里發毛。不像活人,倒像提線木偶。他們的手勢落下時,林邊的松針輕輕一顫。
我立刻明白,這不是警告。
是開始了。
我沒退,反而往前沖。腳剛踩進林影,袖口的八卦陣紋突然燙得像烙鐵。緊接著,體內的麒麟血開始流動,不急不緩,順著經脈往指尖走。這感覺不對——不是危險來臨的灼熱,倒像有什么沉睡的東西被喚醒了。
才走出三步,回頭一看,來路已經不見了。
不是被風雪蓋住,是真消失了。原本的空地變成密不透風的杉木墻,樹干絞得像鐵鏈。前方的山丘輪廓也被扭曲的枝椏割裂成碎片。整片林子都在動,悄無聲息地挪移,像一張慢慢合攏的嘴。
我停下,右手按住黑金古刀的刀柄。刀沒震,也沒發燙,但握在手里突然陌生了一剎那——仿佛它認出了什么。
我抽刀,在最近的老松樹干上劃了個三角記號。刻痕剛成,樹皮就開始愈合。三息不到,連年輪都看不出痕跡了。
抬眼環顧,七棵巨杉圍成個圈,間距一模一樣,枝杈低垂,掛著鈴鐺大的黑色果實,表面裂著細紋。這些樹不該長在這里。它們的根露在雪地上,粗得像胳膊,緩緩蠕動。
腳下泥土突然翻起。
一條樹根破土纏住我的右腳踝,力氣大得嚇人,直接往下拽。我順勢矮身,左手撐地,發丘指插進凍土,立刻感覺到地下有十幾條根脈從不同方向逼來。
頭頂嘩啦作響。
七道灰影從樹冠躍下,灰袍翻飛,甩出青銅鎖鏈,鏈頭帶鉤,直取關節。他們不是要命,是要活捉。
鎖鏈落下的瞬間,我咬破舌尖,一口血噴在掌心,雙手按地。麒麟血滲進土里,整片林地泛起一層極淡的藍光。移動的樹干拖出金線軌跡,像蛛網般鋪開。我看懂了——這不是普通的林子,是個陣,以地脈為引,樹木為樁,根為鎖,把人困死在循環里。
同時,一段畫面砸進腦子。
一個年輕男人站在同樣的林中,穿著守門人的長袍,左右手各握一刀,一暗一亮。他沒kanren,卻朝一株通體墨黑的老杉劈去。刀還沒碰到,樹根就斷了。整片林子猛震,樹干歸位,陣眼崩裂。
記憶一閃而過。
我抬頭,掃過那七棵環形的杉木,最后盯住中間那棵一直沒注意的老樹。它更粗,樹皮墨黑,光禿禿的,樹干中間有道豎裂,深不見底,像被人用刀劈過又勉強長合。
那就是陣眼。
纏腿的樹根再次收緊,壓得骨頭咯吱響。我縮骨卸力,肩胛內收,人頓時矮了半尺,掙脫開來。黑金古刀橫斬,兩根鎖鏈應聲而斷,切口齊整。剩下五條鏈子立刻回撤,灰袍人借力翻上高枝。
他們沒再進攻。
七人分散站定,把斷鏈插進身旁的樹干。青銅鏈一沒入樹皮,整棵樹的根脈暴起,像蟒蛇般抽打空氣。地面塌陷,坑里涌出腐黑的泥漿,散著類似陳年血塊的氣味。
我懂了。
他們在喂陣。
用青銅鏈做引子,把我的位置傳給地下的封印結構。這片林子不光是陷阱,還是個信標——我多待一刻,血脈頻率就多泄露一分,加速那扇“門”的松動。
不能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