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火盆旁,火光已經恢復暗紅,那句“門開則族滅”的虛影不見了。他沒看我,低聲說:“從現在起,你不再是張家的后輩,也不是族老會的棋子。你是‘門’的守者,命定之人。”
我握緊酒爵,銅邊硌進掌心。
“你知道北陵在哪?”我問。
他沉默片刻,搖頭:“我不知道。但我知道,當你真正靠近‘門’的時候,它會告訴你一切——包括你想知道的,和你不該知道的。”
“那陶罐呢?”
“子時未到,它卻裂了。”他緩緩道,“說明有人壞了規矩,或者……‘門’等不及了。”
我把空爵放回石案,發出輕微的磕碰聲。
“我會去。”
他終于轉過頭來看我,眼神復雜:“別信任何人留下的東西,尤其是那些看似指引的信物。玉牌、地圖、血符……它們可能是鑰匙,也可能是鎖鏈。”
這話我聽過。地窖里那塊布條上寫著同樣的警告。
我點頭,把布條的位置在心里默記一遍——貼胸暗袋,靠近心跳的地方。
他沒再多說,拄著棗木杖,慢慢走向廳外。到門口時,他停了一下,回頭看了我一眼,然后消失在晨光初透的廊柱之間。
我獨自站在空蕩的廳里,火盆余燼忽明忽暗。
片刻后,我轉身走出會廳,踏上通往演武場的石階。
天微亮了,雪還沒停,但風小了。演武場在族地最高處,四周沒有遮擋,站在這里能看見北方蜿蜒的雪路,一直伸進長白山深處。
我走到旗桿旁,解下黑金古刀,橫在掌心。
刀身冰冷,刃口隱約有暗紋流動,像是封印著什么東西。我用刃背輕觸額頭,閉上眼睛。
幼年血池的畫面閃過——赤紅的液體,無數手臂從池底伸出,抓向我的腳踝;斷情絕欲的訓練,我在狹小石窟里蜷縮數日,靠縮骨功維持呼吸;族叔叛逃那夜,灰袍人割開支派族人的喉嚨,血噴在雪地上,開出一朵朵暗花……
這些不是回憶,是烙印。
我睜開眼。
瞳孔深處,一絲血光悄然浮現。
北方雪路盡頭,還是一片白茫。但我知道,那條路必須走完。
黑金古刀重新歸鞘,這一次,它的鳴叫不再急促,而是變得沉穩,像心跳,像誓約。
我站著沒動。
袖口銀線在晨光下微微反光,八卦陣紋若隱若現。
遠處,一只烏鴉掠過雪地,翅膀拍打聲很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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