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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嫂用鉛筆寫在煙盒上的
“羊奶燉南瓜”，張姐用紅筆寫在作業本上的
“雞蛋羹做法”，還有村支書用毛筆寫的
“每月初一集體熬骨湯”，紙頁邊緣都磨得起了毛邊。
下午見到老首長時，唐糖緊張得手心冒汗。老人坐在藤椅上，穿著件洗得發白的軍便裝，鼻梁上架著老花鏡，正在看她帶來的食譜。陽光透過窗欞落在他銀白的頭發上，像撒了層細鹽，手指劃過李嫂寫的-->>煙盒時，忽然停住了。
“這字我認識。”
老人的聲音帶著濃重的鄉音，像老槐樹的根須般蒼勁，“當年在我們村插隊時，會計就愛用這種煙盒記賬。”
他抬起頭，眼里閃著淚光，“小唐啊，你知道嗎？我母親一輩子沒走出過村子，臨終前還念叨著要是有個好醫生，我爹也不會走那么早。”
唐糖忽然說不出話來。她想起自己穿越過來的那個雪夜，陸戰霆背著高燒的念念在雪地里深一腳淺一腳地走，嘴里反復念叨
“要是有個好醫生就好了”。原來無論身在高位還是扎根鄉土，大家對健康的渴望，對醫者的期盼，都是一樣的滾燙。
“這些食譜我能留下嗎？”
老人小心翼翼地把紙頁撫平，“下次開座談會時，我要給那些城里的專家看看，什么是真正的健康密碼。”
離開時，老首長握著她的手說：“小唐啊，別覺得在北京待幾天就飄了。咱們的根在農村，那里的老鄉們需要你。”
這句話像顆釘子，牢牢釘在了唐糖心上。
表彰大會那天，唐糖站在人民大會堂的臺階上，看著飄揚的紅旗在藍天下舒展。陽光照在胸前的獎章上，折射出細碎的金光，她忽然覺得這枚獎章不屬于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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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屬于熬夜給孩子們縫棉衣的李寡婦，屬于騎著摩托車跑遍山村送藥的陸戰霆，屬于所有在鄉村醫療崗位上默默奉獻的人們。
頒獎儀式上，當聽到
“唐糖”
的名字時，她深吸一口氣走上臺。高跟鞋踩在紅地毯上的聲音格外清晰，像敲在鼓點上的心跳。接過獎章的瞬間，她忽然看見臺下第一排站著個熟悉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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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戰霆穿著那件洗得發白的軍大衣，手里舉著個皺巴巴的紙花，正咧著嘴朝她笑。
唐糖的眼淚一下子涌了出來。她知道這趟火車票價不菲，知道他肯定是跟王老五換了夜班才湊夠的錢，知道他定是沒告訴任何人，偷偷跑來想給她個驚喜。
下臺后她飛奔過去，撞進他懷里時，聞到熟悉的機油味混合著雪花的清冽。陸戰霆把她摟得很緊，軍大衣裹住兩個人，像個溫暖的繭：“我跟張醫生請了假，就來待一天，明天一早就回去。”
他從懷里掏出個用手絹包著的東西，打開是塊凍得硬邦邦的紅燒肉，“李嬸說你愛吃這個，我揣懷里一路，還帶著熱乎氣呢。”
唐糖咬著肉，眼淚啪嗒啪嗒掉在陸戰霆的大衣上。肉是甜口的，帶著冰糖的醇厚，是她最愛的味道。周圍有人投來好奇的目光，她卻不管不顧，就這么站在人民大會堂的走廊里，和他分享這塊穿越了幾百公里的紅燒肉。
晚上的慶功宴，唐糖沒吃幾口就溜了出來。陸戰霆在招待所樓下的雪地里等她，腳邊堆著個丑丑的雪人，胡蘿卜鼻子歪在一邊。他說：“我問了林同志，她說你開會時老走神，是不是想家了？”
“嗯。”
唐糖把臉埋在他懷里，聞著他身上的煤煙味，“想念念，想衛生室的藥箱，想咱們家炕頭的暖水袋。”
“那咱們明天就回去。”
陸戰霆搓了搓凍得通紅的耳朵，“獎也領了，會也開了，咱不跟他們湊熱鬧。”
唐糖笑著捶了他一下：“哪能說走就走。林同志說，明天還要去北京醫學院交流經驗呢。”
她忽然想起件事，從包里掏出個紅絨盒子，“給你買的，北京的同志說這叫領帶夾。”
陸戰霆捏著那枚銀色的夾子，上面鑲著顆小小的紅星，不好意思地撓撓頭：“我個開飯館的，哪用得上這金貴東西。”
話雖如此，卻寶貝似的塞進內袋，指尖反復摩挲著布料。
第二天去醫學院交流時，唐糖特意穿上了白大褂。坐在講臺上，看著臺下黑壓壓的學生，她忽然不緊張了。她從王家溝的兒童營養講起，講到如何用土辦法給孩子補鈣，講到如何說服固執的家長相信科學，講到那些深夜背著藥箱走山路的日子。
“有人問我，鄉村醫生最需要什么？”
她舉起手里的搪瓷缸，是陸戰霆給她泡的菊花茶，“不是先進的設備，不是高深的理論，是能在零下二十度的冬夜，爬起來給孩子看病的勇氣；是能把藥箱背成身體一部分的堅持；是能聽懂老鄉們沒說出口的難處的細心。”
臺下響起雷鳴般的掌聲。有個扎著馬尾辮的女生站起來，眼里閃著淚光：“唐醫生，我明年畢業，能去您的培訓基地實習嗎？”
唐糖笑著點頭，陽光透過窗戶落在她的白大褂上，像落了層金粉：“我們紅星村的衛生室，永遠向愿意扎根鄉土的人敞開大門。”
返程的火車上，唐糖做了個決定。她把老首長給的慰問金拿出來，又加上自己這些年的積蓄，打算在紅星村建個真正的兒童健康中心。陸戰霆在她的筆記本上畫著草圖，藥柜要做成圓角的，免得孩子碰頭；窗戶要朝南，冬天能曬到太陽；院子里要種上桃樹，春天開花時好看。
“還要蓋間小廚房。”
唐糖補充道，“李嬸可以在那兒教家長們做營養餐，就像王家溝那樣。”
“再挖個地窖。”
陸戰霆在圖紙旁畫了個小方塊，“冬天能存白菜和紅薯，孩子們來檢查身體時，能烤紅薯吃。”
火車穿過隧道時，短暫的黑暗里，唐糖摸到陸戰霆粗糲的掌心。他的手常年握手術刀、干農活，布滿了老繭，卻總能給她最踏實的溫暖。她知道，無論走多遠，無論獲得多少榮譽，她的根永遠在紅星村的泥土里，在這些需要她的鄉親們中間。
回到紅星村那天，雪下得很大。鄉親們在村口的老槐樹下等她，念念穿著件紅色的小棉襖，像個小火球似的撲進她懷里：“媽媽，你給我帶的北京糖呢？”
唐糖從包里掏出個紙包，里面是北京特產的酥糖，花花綠綠的糖紙在雪地里格外鮮艷。孩子們圍上來搶著要，笑聲像銀鈴般在山谷里回蕩。
張醫生拄著拐杖走過來，手里拿著張圖紙：“糖丫頭，你看這個選址怎么樣？村東頭那片空地，向陽，離河邊也近。”
圖紙上是兒童健康中心的草圖，是他連夜畫的，鉛筆線條里透著激動。
唐糖看著圖紙上歪歪扭扭的房子，忽然想起在北京的那個雪夜，她和陸戰霆在招待所里畫的草圖。原來夢想無論多么樸素，只要有人一起守護，就會慢慢長成參天大樹。
陸戰霆從拖拉機上搬下最后一個箱子，里面裝著北京醫學院捐贈的醫療器械。他朝唐糖喊：“快來搭把手！李嬸說晚上給你做你最愛吃的雞蛋羹，放了足足八個雞蛋！”
唐糖笑著跑過去，雪沫子濺在她的軍大衣上，像撒了把碎鉆。遠處的衛生室飄起炊煙，藥柜里的艾草香順著風飄過來，和陸戰霆身上的煤煙味、孩子們手里的糖果香混在一起，構成了最安心的味道。
她知道，這不是結束，而是新的開始。在這片充滿希望的土地上，她將繼續帶著系統賦予的使命，帶著鄉親們的期盼，帶著陸戰霆的愛，把健康和希望，像種子一樣播撒在每個角落。而那些在北京收獲的榮光，終將化作滋養鄉土的雨露，讓紅星村的明天，更加明媚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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