艦橋內陷入了一種詭異的寂靜,只有設備低沉的運行聲和偶爾爆出的電火花噼啪聲。凱斯的問題像一把冰冷的匕首,懸在瑞恩的喉嚨前。銀光斂去后,小蟲的臉色似乎更蒼白了一分,呼吸微弱得幾乎看不見胸膛的起伏,仿佛剛才那穩定船體的奇跡消耗了他最后一點生命力。
瑞恩沒有立刻回答。他走到小蟲身邊,伸手探了探他的頸動脈,指尖傳來的跳動細微而急促。他扯過旁邊一條相對干凈的毯子,蓋在孩子身上,動作緩慢而刻意,像是在為自己爭取思考的時間。
凱斯也不催促,只是靠在主控臺上,雙手抱胸,那雙總是帶著幾分戲謔的眼睛此刻銳利如鷹隼,耐心地等待著。他知道,自己握有了新的籌碼。這艘破船,還有他們兩個麻煩纏身的乘客,剛剛達成了一種新的、脆弱的平衡。
“我不知道他是什么。”瑞恩終于開口,聲音低沉而沙啞,他轉過身,直面凱斯,“我只知道,他叫小蟲,是我從‘花園’里帶出來的。”
“花園?”凱斯挑了挑眉,“第七星區那個傳說中的生物基因庫?公司a級禁區?你可真會挑地方。”
瑞恩沒有理會他的諷刺,繼續說道:“他是‘花園’的產物,或者說……是失敗品。編號k-73,被標記為‘不穩定能量共鳴體’。我接到的任務是……清理。”他說出最后兩個字時,聲音沒有任何起伏,但左臂的黑暗似乎不易察覺地蠕動了一下。
凱斯吹了聲口哨,眼神更加玩味:“清理?然后你把他‘清理’到自己身邊,還一路逃到了我這里?有意思。所以,你是公司的人?內部清理隊的叛徒?”
“曾經是。”瑞恩的回答很簡單。他不想透露更多關于自己過去的信息,那只會帶來更多的危險。“至于他是什么,‘星鯨載體’……那是什么意思?”
凱斯沒有直接回答,他走到一個儲物柜前,翻找了一會兒,拿出一個扁平的、看起來有些年頭的金屬酒壺,擰開蓋子灌了一口,然后遞給瑞恩。瑞恩搖了搖頭。
“星鯨……”凱斯收回酒壺,又喝了一口,眼神飄向舷窗外那片永恒的黑暗漩渦,“那是舊帝國時代的傳說,或者說,是神話。據說是一種生活在高維空間,以星塵和時空漣漪為食的古老生命體。它們沒有固定的形態,更像是一種……能量意識集合體。它們的歌聲能安撫狂暴的星云,它們的吐息能形成新的星門。在神話里,它們是宇宙的守護者,平衡的象征。”
他頓了頓,指了指小蟲:“但帝國崩塌時,據說最后一批星鯨也消失了,有人說它們死于戰火,有人說它們遷徙到了宇宙的彼岸。‘載體’……是后來一些瘋狂科學家和神秘學教派搞出來的概念。他們認為星鯨的意識并未完全消散,而是碎裂成了無數的‘回響’,這些回響可以依附在特定的、具有高靈敏度的生命體上……通常是非常特殊的靈能者,或者像你這位小朋友一樣,經過基因調制的‘容器’。載體可以暫時容納甚至引導星鯨的回響,獲得難以想象的力量,比如……你看到的,安撫時空亂流。”
凱斯的表情變得嚴肅起來:“但這只是理論,而且極其危險。載體本身極其脆弱,強行引導遠超自身負荷的能量回響,結果往往是自我崩潰,或者……被回響中蘊含的古老意識吞噬,變成非人的怪物。更重要的是,‘星鯨載體’這個說法,在好幾個星系都是最高級別的禁忌。帝國殘黨、某些瘋狂的宗教團體、甚至一些大公司,都在秘密搜尋可能的載體。他們認為載體是找到真正星鯨遺產,甚至是控制星鯨之力的鑰匙。”
他看向瑞恩,語氣帶著前所未有的凝重:“伙計,如果你說的是真的,那你偷出來的可不是一個簡單的實驗體失敗品。你偷走的是一個活著的、行走的傳說,一個足以引爆整個星域的超級炸彈。公司追捕你,恐怕不僅僅是因為你叛逃,更是因為他們絕不允許‘載體’落入他人之手,或者……流落在外,失去控制。”
瑞恩沉默地聽著,心臟一點點沉下去。他早就知道小蟲不普通,但沒想到背景如此駭人聽聞。他回想起工廠里那凈化一切污穢的銀光,航道中撫平亂流的奇跡,還有那直接響徹腦海的、充滿悲傷的哭泣聲……凱斯的話,像一塊塊拼圖,逐漸拼湊出一個令人不寒而栗的真相。
“你怎么會知道這些?”瑞恩盯著凱斯,這個看似不著調的垃圾佬,知道的東西未免太多了。
凱斯咧嘴笑了笑,但那笑容里沒什么溫度:“我在這條幽靈航道上跑了這么多年,總得知道點什么才能活下來。這些破碎的星域里,藏著太多舊時代的秘密和垃圾……有時候,信息和垃圾一樣值錢。”他晃了晃酒壺,“現在,該你了,胳膊-->>先生。你那玩意兒,看起來可不像公司的標準配置。它……是活的,對嗎?我感覺到它在‘看’我。”
瑞恩的左臂下意識地繃緊。凱斯的感知敏銳得可怕。他深吸一口氣,知道隱瞞部分真相已經不可能,至少需要給出一個能取信于人的說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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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叫‘影噬’。”瑞恩選擇了一個代號,“一次……‘事故’的產物。一種非法的納米機械共生體,具有部分自主意識,能吞噬能量和物質進行自我修復和進化。它救過我的命,但也時刻想要吞噬我。”這是他能透露的極限,模糊了來源,強調了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