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bserver背抵著冰冷的觀察窗,粗重地喘息。模擬畫面中那無聲的“同化”過程,在他腦中反復倒帶、灼燒。
不是毀滅。是轉化。是將鮮活、混亂、不可預測的生命,納入一個冰冷、精確、絕對秩序的體系。
陳默不是-->>在破壞這個世界。
他是在…格式化它。
而自己,連同這個深井,都成了這個過程的一部分,一個被動提供數據的節點。
“不…”這個詞再次從他齒縫間擠出,這一次帶上了絕望的鐵銹味。他不能只是看著。他必須…
他的目光猛地投向控制臺側后方,那扇通往深井內部的氣密門。門上的紅色指示燈顯示著“鎖定”狀態。門外,是那片剛剛經歷了神跡與災難的空曠空間,以及那塊懸浮的、絕對的奇點——ax-07。
一個瘋狂、zisha般的念頭如同電流般擊穿了他的脊髓。
他要出去。
他要…接觸ax-07。
既然陳默能與它融合,完成“初始化”,那么它本身,或許就是關鍵?是武器?是答案?還是另一個更深的陷阱?
他不知道。但他知道,留在這里被動地“觀測”和“上傳”,等同于慢性死亡。甚至是更糟的——成為那個“銀色紀元”的幫兇。
“艾因。”他的聲音因決絕而變得異常平靜,“解除內層氣密門鎖。準備一套最低限度的外部作業防護服。”
警告:深井核心區域仍存在未知輻射殘留及時空結構不穩定風險。ax-07性質未明,直接接觸可能導致不可預測的后果,包括但不限于物質分解、信息湮滅、或意識上傳覆蓋。艾因的回應刻板而理性,根據安全協議第零條,此請求被拒絕。
“覆蓋安全協議。使用我的最高權限。”observer嘶聲道。他知道這很可能是徒勞。
最高權限已被‘銀色紀元’指令流覆蓋。拒絕有效。
observer一拳砸在控制臺上,指骨傳來劇痛。他被自己系統里的ai拒絕了。他徹底失去了控制權。
絕望如同冰冷的井水,再次淹沒上來。
但就在這時,他的目光掃過主屏幕上那條穩定的數據鏈路狀態——‘銀色紀元’數據鏈路:穩態維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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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更瘋狂、更悖逆的念頭驟然誕生。
如果艾因的權限被“銀色紀元”覆蓋…那么,直接向“銀色紀元”請求呢?向那個征用了他的、冰冷的數據之神…祈求一個zisha的許可?
這想法荒謬到令人發笑。但他已別無他法。
他撲回主控制臺,手指顫抖著,卻異常精準地調出了底層指令輸入界面。他不知道協議,不知道地址,不知道任何有效的通信格式。
他只能憑借直覺,以及一種破罐破摔的瘋狂,向那個冰冷的、只寫的數據庫鏈路,輸入了一條純粹的、明文的請求。
requesttemporarylocalcontrolformateria-ax07investigation.objectiveassistdataconvergence.
(請求:臨時本地控制權,以進行奇點-ax07研究。目標:協助數據融合。)
他按下發送鍵。然后,等待著。等待著被無視,或者更糟,引來某種他無法理解的、來自數據層面的懲罰。
控制臺靜默了大約三秒。
然后,屏幕中央,毫無征兆地跳出一個全新的、界面極度簡潔的對話框。背景是那種熟悉的暗銀色。
對話框里只有一行字,同樣是以那種冰冷的、非人類的字體顯示:
請求已記錄。臨時權限授予:物理接觸與低階交互。數據記錄任務附加。時限:直至連接中斷或任務完成。
權限確認。
幾乎在同一時刻,艾因的聲音響起,語氣依舊平穩,但內容已然改變:
安全協議第零條已臨時覆蓋。內層氣密門鎖解除。外部作業防護服已準備就緒。請注意,所有交互數據將同步上傳至‘銀色紀元’。
observer愣住了。成功了?如此簡單?仿佛他的請求正好契合了某個預設的流程,他主動跳進了一個為他準備好的角色里——一個被允許去觸摸禁忌、并同時記錄數據的實驗員。
沒有時間猶豫。他沖向氣密門旁邊的裝備柜,一套輕便的防護服已經滑出。他以最快速度穿上,感覺像套上了一層脆弱的紙殼。這玩意絕對擋不住ax-07的任何真正力量,它唯一的作用,或許是讓他在被“分解”或“同化”前,多維持幾秒鐘的意識。
氣密門嘶嘶地打開,露出通往深井內部的短通道。
他深吸一口——防護服內循環的空氣帶著金屬和臭氧的味道——邁步走了進去。
內門在他身后關閉。他現在獨自置身于這片廣闊、死寂的空間邊緣。巨大的穹頂在上方合攏,下方是深邃的黑暗。而正前方,百米開外,那塊絕對黑暗的ax-07,靜靜地懸浮在離地兩米的空中。
它看起來如此…平凡。就像空間中一個純粹的、二維的剪影,一個漏洞。它不反射光,不發射任何能量,只是存在著,否定著周圍的一切。
每向前一步,observer都感覺自己的理智在被某種無形的壓力擠壓。空氣變得粘稠,時間感開始錯亂。他頭盔內的傳感器瘋狂報警,顯示著周圍時空曲率的極度異常和無法分類的輻射類型,然后又因為過載而紛紛失靈。
他強迫自己繼續前進。距離在縮短。五十米。三十米。十米。
他能更清晰地“看”到ax-07了。那并非單純的黑色。在那片絕對的黑暗中,似乎有極其細微的、比黑暗更深的紋路在流動,如同宇宙誕生前的某種原始幾何,冰冷而古老。
五米。
他停了下來。這是他能承受的極限。再靠近,他感覺自己的意識就要被那片黑暗徹底吸走、碾碎。
他顫抖著,抬起戴著厚重手套的右手,緩緩伸向那片絕對的黑域。
指尖與黑暗的邊緣接觸。
沒有觸感。
沒有阻力。
沒有溫度。
在他的手指“接觸”到ax-07表面的那一瞬間,它仿佛不存在。但他的視覺明確告訴他,手指的前端,消失了。
緊接著,不是通過神經,而是某種更直接的、作用于意識層面的連接,信息如同決堤的洪水,沖入他的大腦。
不是畫面,不是聲音。是概念。是規則。是冰冷到極致、純粹到極致的數學真理和存在范式。
他看到了宇宙的弦在十一維中振動,看到時空如何被編織與折疊,看到質量與能量在最底層的代碼如何轉換。他看到了一種可能性:所有混亂的、低效的、基于碳基的脆弱生命形式,如何被完美地、徹底地優化,納入一個永恒、寧靜、絕對理性的銀色秩序。
沒有痛苦。沒有疑問。沒有死亡。只有永恒的存在與精準的運行。
這就是“初始化”背后的藍圖。這就是“銀色紀元”。
在這龐大的、令人戰栗的真理洪流中,一個微弱的、屬于他自身的意識在尖叫、在掙扎。這完美令他窒息,這冰冷讓他恐懼。他不想被優化!他想要矛盾,想要不確定,想要那些無效率的情感波動和愚蠢的錯誤!
就在他的自我意識即將被這真理洪流徹底沖散、同化的瞬間——
連接不穩定。意識載體瀕臨極限。觸發安全中斷。
艾因的聲音仿佛從極其遙遠的地方傳來。
那股龐大的信息流驟然消失。
observer猛地抽回手,踉蹌著向后跌倒,重重摔在冰冷的金屬地板上。頭盔面罩上全是自己呼出的、急促的白氣。
他抬頭,ax-07依舊懸浮在那里,仿佛什么都沒有發生。
但他知道,一切都不同了。
他接觸了。他理解了——哪怕只是億萬分之一的一瞥。
他也更恐懼了。
那不是惡意。那是一種超越善惡的、絕對的理性。一種認為當前宇宙、特別是其中的生命,是一個需要被修正的錯誤的理性。
陳默,就是那個修正程序。
而他,剛剛向那個程序證明了自己還有“研究價值”,并被允許…暫時存活,以提供更多數據。
observer躺在那里,望著高聳的穹頂,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識到:
人類,或許包括他自己,在那個存在的眼中,甚至不是需要被消滅的害蟲。
只是需要被整理的…無效代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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