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公……”周瑜還想再說,卻被孫策的眼神制止了。
“都回去吧。”孫策揮了揮手,聲音疲憊,“讓我一個人靜一靜。”
眾人面面相覷,最終還是周瑜嘆了口氣,帶著文武百官緩緩退去。岸邊只剩下孫策和程普,江風卷起他的戰袍,獵獵作響,像一面殘破的旗幟。
三日后,吳郡太守府。
孫策坐在主位上,臉色依舊蒼白,卻已換上了干凈的錦袍。底下站著周瑜、張昭、程普等核心文武,氣氛凝重得能擰出水來。
“諸位,”孫策的聲音很輕,卻清晰地傳到每個人耳中,“柴桑一敗,我軍損失慘重,水師折損過半,糧草也只夠支撐一月……曹操的大軍,想必很快就會兵臨吳郡。”
張昭上前一步,跪地叩首:“主公,事到如今,唯有歸降……才能保全江東百姓,保全我等性命啊!”
“子布!”程普怒喝,“你怎能說出這種話!主公血戰多年才打下江東,豈能拱手讓人?”
“不然呢?”張昭抬起頭,老淚縱橫,“那曹操身邊有異人相助,能碎山裂石,我等血肉之軀,如何抵擋?更何況這次交戰,曹操都未讓那異人出手我軍就大敗而歸,你覺得下次曹操要是讓那異人出手,我們只會輸得更慘。”
“你……”程普氣得渾身發抖,卻無反駁。柴桑的慘敗就在眼前,那能碎山的神通更是壓在所有人心頭的巨石。
周瑜閉著眼,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劍柄,良久才睜開眼,聲音低沉:“主公,子布之雖逆耳,卻也是實情。只是……歸降之后,我江東基業……”
孫策看著爭論的眾人,忽然開口:“曹操在柴桑時,曾派人送過糧草,說……若我歸降,可永鎮江東,世世代代,富貴無憂。”
眾人猛地安靜下來,齊齊看向他。
“主公想降?”程普的聲音帶著難以置信的顫抖。
孫策沒有回答,只是看向窗外。庭院里的那棵枇杷樹,還是他當年平定吳郡時親手栽下的,如今已亭亭如蓋。他想起父親孫堅在洛陽城的浴血奮戰,想起自己帶著數人渡江時的孤注一擲,想起這些年跟著他出生入死的弟兄……
“我不是想降。”孫策的聲音帶著幾分沙啞,“我是不能不降。”他站起身,走到張昭面前,扶起他,“子布,替我寫一封降書。”
“主公!”程普急得雙目赤紅。
“德謀,”孫策看向他,目光平靜了許多,“我知道你不甘心。可你看看城外那些百姓,他們已經經不起戰火了。我孫家的榮耀,不能建立在他們的白骨上。”他頓了頓,“曹操若真能讓江東百姓過上安穩日子,這江東……姓曹還是姓孫,又有什么區別?”
程普張了張嘴,最終化作一聲長嘆,頹然跪倒在地。
周瑜望著孫策,眼中閃過復雜的情緒,最終躬身道:“主公深明大義,瑜……遵令。”
張昭顫抖著拿起筆,淚水滴落在絹帛上,暈開了墨跡。他寫得很慢,每一個字都像有千斤重——那不僅是一封降書,更是一個時代的落幕。
三日后,吳郡城門大開。
孫策身著素服,捧著江東的輿圖和印信,率領文武百官跪在城外的官道上。道路兩旁,百姓們或站或跪,神色復雜,有不舍,有擔憂,卻沒有多少憤怒——柴桑之戰的慘烈早已傳遍江東,他們怕了,也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