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策望著江面,看著那些熟悉的戰船漸漸沉沒,眼中閃過一絲絕望。他不甘心,卻也知道敗局已定。
“撤!”他怒吼一聲,聲音里帶著無盡的不甘。
江東水師的撤退狼狽得像一場潰敗。折斷的船槳在江面上打著旋,濺起的水花混著暗紅的血漬,連夕陽的金輝都染了幾分凄艷。孫策站在僅剩的旗艦甲板上,緊握的霸王槍槍桿已被鮮血浸透,指節因用力而泛白。
“主公,曹軍沒有追來。”程普扶著搖晃的船舷,聲音嘶啞。他的左臂中了一箭,箭羽還嵌在肉里,血順著袖子往下淌。
孫策沒有回頭,目光死死盯著北岸那艘高懸“曹”字大旗的“定北號”。曹操就站在甲板上,身影在暮色中看不真切,卻像一根刺,扎得他心口生疼。他從未想過,自己會敗得如此徹底——沒有驚天動地的神通碾壓,沒有猝不及防的陰謀詭計,就是被對方憑著穩扎穩打的陣型、配合默契的攻防,一點點磨垮了士氣,撕碎了防線。
“咳……”一陣劇咳打斷了他的思緒,喉間涌上腥甜,他猛地捂住嘴,指縫間滲出的血滴落在亮銀甲上,像綻開了一朵朵凄厲的花。
“主公!”程普大驚失色,連忙上前攙扶,“您受傷了?”
孫策一把推開他,聲音沙啞如破鑼:“我沒事!”可那搖搖欲墜的身形,卻騙不了人。方才跳幫廝殺時,他為了掩護親兵撤退,硬接了曹軍裨將一刀,雖未傷及要害,卻也震得內腑翻涌。
艦隊緩緩駛入濡須口,岸邊早已擠滿了聞訊趕來的江東文武。周瑜拄著劍站在最前面,素袍上沾著泥污,臉上帶著掩飾不住的疲憊與擔憂;張昭捧著官帽,眉頭擰成了疙瘩,嘴唇翕動著,似有千萬語卻不知從何說起。
當孫策踉蹌著走下船時,人群中響起一陣壓抑的抽氣聲。誰也沒想到,那個向來橫槍立馬、銳氣逼人的小霸王,會變成這般模樣——甲胄破碎,戰袍染血,連眼神都黯淡了幾分。
“主公……”周瑜上前一步,聲音艱澀。
孫策抬手止住他,目光掃過眾人,最后落在張昭身上:“子布,你之前說要聯合劉磐、黃忠,向士燮求援……現在,還來得及嗎?”
張昭嘴唇哆嗦著,許久才低聲道:“主公,曹軍已占柴桑,截斷了我們與荊州南部的聯系。士燮那邊……剛傳來消息,說交州偏遠,恐難馳援……”
這話像一盆冷水,澆滅了孫策心中最后一點火星。他踉蹌著后退一步,靠在船舷上,望著灰蒙蒙的江面,忽然低低地笑了起來,笑聲里滿是自嘲與絕望:“哈哈哈……連士燮都不肯幫我……我孫策,難道真的走到絕路了嗎?”
“主公不可灰心!”周瑜急道,“我江東還有吳越之地,尚有十萬水師,只要我們死守吳郡,曹操未必能……”
“死守?”孫策打斷他,眼中閃過一絲慘然,“公瑾,你看看這濡須口的百姓,看看那些從柴桑逃回來的傷兵……他們還能再經歷一場戰火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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