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等遵旨!”夏侯嬰和周勃的聲音里帶著難以掩飾的苦澀。留在宮中看似體面,可宮墻之內規矩森嚴,稍有不慎就是殺身之禍,哪里比得上在沛縣自在?
嬴政看著幾人或震驚、或沮喪的模樣,緩緩道:“你們不必覺得委屈。朕留你們在咸陽,既是考驗,也是機緣。做得好,前程無量;做不好……”
他沒說下去,但殿內的寒意已經說明了一切。
“謝陛下……栽培。”蕭何強壓下心頭的波瀾,帶頭躬身謝恩。事已至此,反抗無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退下吧。”嬴政揮了揮手,重新將目光投向輿圖,“明日起,各司其職,不得有誤。”
“臣等告退。”
幾人退出偏殿,走在回宮墻的石板路上,誰都沒有說話。夜風吹過,帶著刺骨的涼意,吹得廊下的宮燈搖晃不定,像他們此刻七上八下的心。
“這……這咋整啊?”劉季終于忍不住了,聲音里帶著哭腔,“俺不想當門卒啊!天天站在門口,風吹日曬的,還得給人敬禮,這不是折騰人嗎?”
樊噲也氣鼓鼓地說:“俺寧愿回沛縣殺豬!宮墻巡邏有啥意思?連句痛快話都不能說!”
夏侯嬰嘆了口氣:“現在說這些有啥用?陛下金口玉,哪能更改?咱們只能認了。”
周勃沉聲道:“蕭先生,你去廷尉府,可得小心些。那些人個個眼高于頂,怕是不會給你好臉色。”
蕭何眉頭緊鎖,心里比誰都清楚前路艱難:“我知道。你們也一樣,在宮中當差,步步都得留神。尤其是季哥,中尉府規矩最多,你千萬別再犯渾。”
劉季連連點頭:“俺知道!俺一定乖乖站門,絕不惹事!”
幾人走到分岔路口,該各回臨時安排的住處了。蕭何看著劉季、樊噲等人落寞的背影,心里沉甸甸的。他們就像被強行拽離故土的野草,扔進了咸陽這方看似肥沃卻危機四伏的土地,能不能活下去,能不能活得好,全看自己的本事了。
而偏殿內,嬴政看著輿圖上沛縣的位置,指尖輕輕點了點。他當然知道把這幾人留在咸陽會引起他們的抵觸,可他要的,就是這種“不自在”。
讓蕭何去廷尉府,是想看看這個能看清秦法弊端的小吏,有沒有真本事撼動根深蒂固的舊規;讓劉季去當門卒,是想磨磨他那身市井無賴的習氣,看看《大秦興衰史》里的“漢高祖”,是不是真能屈能伸;讓樊噲、夏侯嬰、周勃各司其職,也是想看看這些被史書贊譽的“開國功臣”,究竟有幾分真能耐。
“那群老古董,怕是要鬧些動靜了。”嬴政低聲自語,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指尖在案幾上輕輕敲擊著,發出規律的“篤篤”聲,像是在為即將到來的風暴敲著前奏。
他口中的“老古董”,自然是指朝堂上那些靠著祖宗蔭庇、抱著舊制不放的勛貴,以及廷尉府里那些視秦法為圭臬、容不得半點改動的老臣。這些人,當年是他統一六國的助力,如今卻成了阻礙大秦向前的絆腳石。
“李斯那邊按照《天工開物》已經成功制造出了紙張,是時候拿出來了。”嬴政的指尖停在案幾上,眸子里閃過一絲銳利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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