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機,到了。
瘸子老光棍被蘇晚晴那突變的眼神駭得一哆嗦,伸出去的手僵在半空。
就是現在!
蘇晚晴動了。
她像一頭被逼到絕境的母豹,用盡全身力氣,猛地從墻角彈起,不是撲向瘸子,也不是撲向蘇建國,而是以一種決絕的姿態,瘋了一樣沖向院門!
她的動作太快,太突然,完全超出了所有人的預料。
“村長!救我!”
一聲凄厲的、撕心裂肺的哭喊,從她喉嚨里迸發出來,尖銳得刺破了整個蘇家院子上空的空氣。
“我大伯要把我賣了!他要賣了我啊!”
這一嗓子,如同平地驚雷。
剛踏進院門的村長、幾個族老,以及跟在后面黑壓壓一片看熱鬧的村民,腳步齊刷刷地頓住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那個衣衫凌亂、頭發散亂、臉上還掛著淚痕的女孩身上。
蘇建國的臉,“唰”地一下就綠了。
他萬萬沒想到,這個一直逆來順受的侄女,竟然敢當眾給他捅刀子!
“你個死丫頭!胡說八道什么!”
他暴喝一聲,三步并作兩步沖上去,蒲扇般的大手就朝著蘇晚晴的嘴捂去。
李桂芬也反應了過來,那張涂滿得意笑容的臉瞬間扭曲,像個潑婦一樣撲了上來,尖利的指甲直奔蘇晚晴的臉。
“爛了舌根的賤皮子!我撕了你的嘴!”
院子里,瞬間亂成了一鍋粥。
蘇晚晴就像是暴風雨中的一葉扁舟,在蘇建國和李桂芬的左右夾擊下左躲右閃。她看起來是那么的柔弱,那么的無助,仿佛下一秒就要被這對惡毒的夫妻給生吞活剝。
村民們看得心驚肉跳,有幾個心善的婦人已經忍不住喊了出來:“建國家的,有話好好說,別動手啊!”
村長那張飽經風霜的臉也沉了下來,手里的旱煙桿重重往地上一頓:“蘇建國!住手!”
就在這最混亂的一刻,蘇晚晴腳下一個“踉蹌”,像是被李桂芬推了一把,整個人控制不住地朝著地上摔去。
“啊!”
她發出一聲短促的驚呼。
在摔倒的過程中,她揣在兜里的手“不經意”地甩了出來。
一個黑乎乎、比紐扣大不了多少的鐵疙瘩,從她口袋里飛了出去,在空中劃過一道小小的拋物線,“啪嗒”一聲,掉在了院子中央的青石板上。
那聲音,清脆又突兀。
所有人的動作,都因為這一下,慢了半拍。
蘇晚晴趴在地上,顧不上滿身的塵土,手忙腳亂地往前爬,似乎是想去撿那個對她很重要的東西。
“我的東西……”她哭喊著,聲音里充滿了慌亂。
蘇建國一腳踹開那鐵疙瘩,怒罵道:“什么破爛玩意兒!蘇晚晴,我今天非打死你這個……”
他的話還沒說完。
蘇晚晴那只“慌亂”的手,已經摸到了那個小小的鐵盒子。
她的指尖,在上面“不慎”地,重重按了一下。
“咔噠。”
一聲輕微的、幾乎無法察覺的機械啟動聲。
下一秒。
一個尖細又刻薄的女聲,突兀地、清晰無比地從那個小鐵盒子里傳了出來,響徹了整個死寂的院子。
“……爹,娘,我說什么來著?她就是個狐媚子胚子!一天到晚就知道裝可憐,勾搭人!把她賣了正好,省得留在村里,敗壞咱們家的名聲!”
是蘇美麗的聲音!
蘇美麗那張原本還在看好戲的臉,瞬間凝固了。
緊接著,是李桂芬那貪婪又得意的聲音。
“……這錢,二十塊給美麗打點關系,讓她順利接班。十塊錢給你爹買煙抽。剩下的三十塊,我得存起來,給你哥將來娶媳婦用……”
院子里,剎那間,落針可聞。
所有嘈雜,所有議論,所有呼吸,都在這一刻被掐斷了。
只有那個小小的鐵盒子,還在不知疲倦地,吐出那些最惡毒、最骯臟的字句。
“……這死丫頭片子,能換六十塊算便宜她了!”
“……等她嫁過去,是死是活就跟我們老蘇家沒關系了!”
“……瘸子哥,人就在這兒,跑不了……要不,你先……看看貨?”
一句,又一句。
如同重錘,一下,又一下,狠狠地砸在每個人的心上。
也把蘇建國一家人偽善的面具,砸得支離破碎,稀巴爛!
全場死寂。
村民們臉上的表情,從一開始的看熱鬧,到震驚,再到難以置信,最后,化作了毫不掩飾的鄙夷和憤怒。
一道道目光,如同利劍,齊刷刷地射向院子中央的蘇建國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