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對的黑暗，絕對的死寂。

魂燈的光芒如同風中殘燭，勉強照亮劍氣舟周圍數丈的范圍。燈光之外，是濃得化不開的、仿佛能吞噬一切的墨色。

海水粘稠冰冷，不起絲毫波瀾，神識探入其中，如同石沉大海，瞬間被那股極致的死寂意韻同化、湮滅。

這里感覺不到任何方向，感覺不到時間流逝，甚至連自身的存在感都在被這無邊的黑暗和寂靜所稀釋。

唯有靈臺中魂燈傳來的微弱溫暖和腳下劍氣舟的觸感，證明他們還“存在”著。

“這里……就是歸墟內部？”韓立的聲音干澀沙啞，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即便是他這等心志堅韌之輩，身處此等絕境，也難免心生絕望。

謝塵沒有立刻回答，他全力催動魂燈，試圖感知更多。

魂燈的燈焰在此地顯得格外穩定，甚至比在外界時更加凝練了一絲，仿佛回到了某種本源之地。

它不再指向某個具體方向，而是微微向內收斂，光芒溫潤，似乎在自發地抵御著外界死寂之氣的侵蝕。

“應該是了。”謝塵深吸一口氣，冰冷的空氣帶著濃烈的腐朽氣息涌入肺腑，讓他精神一振，“此地法則混亂，死寂是主調，但……似乎對魂燈并無排斥，反而有種奇特的……親和？”

他嘗試著將一縷魂燈的光芒延伸向遠處的黑暗。

光芒如同投入墨池，只能照亮很短的距離，但謝塵敏銳地察覺到，在燈光照耀的邊緣，那濃稠的死寂之氣，似乎……微微退散了一絲？

并非被凈化，更像是……被“安撫”了？

這個發現讓謝塵心中一動。

凈世靈體的本源，對這萬物終結之地的死寂，似乎有著某種微妙的克制或者說……包容？

“我們先離開這片水域，找個能落腳的地方。”謝塵沉聲道。

一直待在劍氣舟上，靈力消耗太大，且目標明顯。在這未知之地，必須謹慎。

他操控劍氣舟，隨意選擇了一個方向，緩緩前行。在這片失去方向感的世界里，任何選擇都可能是徒勞，但也可能蘊藏生機。

航行（如果這緩慢的移動能稱為航行的話）了不知多久，或許幾個時辰，或許幾天，在這片連時間都失去意義的空間里，計算時間本身就是可笑的。

終于，在魂燈光芒的盡頭，出現了一個模糊的輪廓。

那似乎是一塊……巨大的礁石？或者說，是某種建筑的殘骸？

靠近之后，謝塵和韓立才看清，那竟然是一艘……船？

一艘巨大無比的、通體由某種暗沉金屬打造的古老船只的殘骸！

船體傾覆了大半，露出水面的部分布滿了恐怖的裂痕和腐蝕的痕跡，仿佛經歷了無法想象的災難。

船體的風格古老而奇特，不屬于謝塵所知的任何時代和種族。

這艘船靜靜地躺在漆黑的水面上，如同一個死去的巨獸，散發著比周圍環境更加濃烈的死寂和滄桑。

“上去看看，小心戒備。”謝塵決定將這艘沉船作為暫時的落腳點。

有實物依托，總比一直飄在未知的水面上要安全。

兩人小心翼翼地登上傾覆的船體。

金屬觸手冰冷刺骨，上面覆蓋著厚厚的、類似苔蘚的黑色物質，一踩上去就化作飛灰。

船體內部結構復雜，大部分區域都淹沒在黑水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