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2章:銀錢開路
落鳳坡。
名字不詳,地勢險惡。
兩側是陡峭的山壁,中間一條狹窄的谷道蜿蜒而過,形如咽喉。二十年前,太子李承乾就是在這里遭遇伏擊,身中二十七箭,血染黃土。從此,這道荒谷便有了“落鳳”之名——真龍之子隕落之地。
而今日,耶律雄選擇在此處與李墨軒談判,其用心昭然若揭。
“這是下馬威。”秦昭雪臉色發白,指著谷口飄揚的遼軍旗幟,“他想提醒你,太子當年就死在這里,你若不屈服,也可能步其后塵。”
李墨軒站在谷口,看著谷內隱約可見的遼軍營帳,臉色平靜得可怕。
“我知道。”他低聲道,“但正因為如此,我更要去。”
他身后,只帶了十個人:秦昭雪、慕容驚鴻、趙老漢、海石、巴圖,以及五名玄鳥衛精銳。每個人都穿著輕甲,武器暗藏,做好了隨時拼殺的準備。
“殿下,還是讓老奴帶人在兩側山壁埋伏吧。”趙老漢憂心忡忡,“萬一耶律雄翻臉……”
“不必。”李墨軒搖頭,“如果他要殺我,在營中就能動手,不必選在這里。他選落鳳坡,更多是心理威懾——他想讓我恐懼,想讓我想起太子的下場,想讓我在談判中讓步。”
他頓了頓,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可惜,他打錯了算盤。”
說完,他一夾馬腹,率先入谷。
谷道狹窄,僅容三馬并行。兩側山壁高聳,遮天蔽日,陽光只能從縫隙中透下幾縷,在地上投下斑駁光影。空氣陰冷潮濕,隱約還能聞到……血腥味?
二十年前的血,早該滲入土地了。
可這味道,新鮮得不對勁。
“小心!”慕容驚鴻忽然勒馬,耳朵微動,“山上有動靜!”
話音未落,兩側山壁上突然滾落無數巨石!
轟隆隆——
巨石如雨,砸向谷道!
“退!”李墨軒急喝,但后退的路已經被落石封死!
“向前沖!”秦昭雪拔劍,斬開一塊滾到面前的石頭。
十人策馬狂奔,在亂石間穿梭。巨石砸在地上,塵土飛揚,馬匹驚嘶。一名玄鳥衛躲閃不及,連人帶馬被砸成肉泥。
“是伏擊!”海石怒吼,“耶律雄這狗賊不講信用!”
“未必是他。”李墨軒在顛簸的馬背上回頭,看到山壁上有幾道人影閃過——黑衣,蒙面,動作迅捷,不似遼軍。
不是遼軍?
那會是誰?
沖出落石區,前方豁然開朗——一片不大的空地,耶律雄的營帳就扎在那里。但此刻,營帳前一片混亂,數十名遼軍士兵正在與一群黑衣人廝殺!
“保護可汗!”
“有刺客!”
喊殺聲、兵器碰撞聲響成一片。
李墨軒瞳孔驟縮——耶律雄也遇襲了?
“殿下,怎么辦?”秦昭雪急問。
李墨軒腦中電光石火。如果此刻趁亂殺了耶律雄,遼軍必亂,定邊城之圍可解。但如此一來,和談徹底破裂,遼國會傾全國之力報復,大雍將永無寧日。
更重要的是,這些黑衣人是誰派的?
“助遼軍!”李墨軒做出決定,“殺刺客!”
十人——現在是九人——如猛虎下山,直撲戰團。黑衣人約三十余人,個個身手高強,遼軍雖有百人,卻節節敗退。耶律雄被親衛護在中間,左臂中了一刀,血流如注。
“慕容前輩,救人!”李墨軒高喊。
慕容驚鴻彎弓搭箭,連珠三箭,三名黑衣人應聲倒地。海石、巴圖如兩尊鐵塔沖入敵陣,刀光閃過,血肉橫飛。秦昭雪劍法輕靈,專攻刺客要害。
有了生力軍加入,戰局瞬間逆轉。
半刻鐘后,三十余名黑衣人全部伏誅,無一活口。
耶律雄捂著傷口,臉色鐵青地走到李墨軒面前,眼神復雜:“你……為何救我?”
“因為我不想讓某些人得逞。”李墨軒下馬,走到一具黑衣人尸體旁,扯下面巾——是個中年漢子,面容普通,但耳后有刺青:一只黑色的蝎子。
“黑蝎衛。”李墨軒冷冷道,“曹國勇圈養的死士,專司ansha。”
耶律雄瞳孔驟縮:“曹國勇要殺我?”
“他要殺的是我,或者……我們倆。”李墨軒站起身,“如果你我今日死在落鳳坡,遼軍會以為是我設的埋伏,大雍軍隊會以為是你背信棄義。屆時兩國徹底開戰,曹國勇坐收漁利——他既能除掉我這個心腹大患,又能讓你遼國與大雍兩敗俱傷。”
好毒的計!
耶律雄倒吸一口涼氣。他確實想過在談判中施壓,甚至想過翻臉,但從未想過,曹國勇竟連他都想殺!
“這個老狐貍……”耶律雄咬牙,“本帥與他合作,他竟想一石二鳥!”
“所以可汗現在明白了?”李墨軒直視他,“與曹國勇合作,與虎謀皮。”
耶律雄沉默良久,揮手:“進帳談。”
---
營帳內,炭火驅散了谷中的陰寒。
耶律雄的傷口已包扎好,他盯著李墨軒,緩緩道:“昨日你提的條件,本帥想了想。開放五市可以,但地點必須由遼國選定。”
“可以,但大雍要派官員共同管理。”
“每年白銀五十萬兩,必須現銀交付,不能以貨抵款。”
“不行。”李墨軒搖頭,“我說了,那是‘貿易補貼’,不是歲貢。遼國需用馬匹、皮毛、藥材來換。否則,大雍百姓會說我喪權辱國。”
耶律雄冷笑:“你想用我大遼的資源養你的兵?戰馬給你,讓你練出更厲害的騎兵來打我們?”
“可汗錯了。”李墨軒平靜道,“我要戰馬,不是為了打遼國,是為了打曹國勇,打那些叛國者。等天下太平,大雍與遼國可以成為真正的友邦,互通有無,永息刀兵。”
“說得輕巧。”耶律雄嗤笑,“你父親當年也說過類似的話,結果呢?死在這里。”
帳內氣氛一僵。
慕容驚鴻眼中閃過怒色,手按劍柄。
李墨軒卻擺擺手,示意他冷靜。
“我父親失敗,不是因為他錯了,是因為他低估了人心的險惡。”李墨軒緩緩道,“他以為以誠待人,人必以誠待他。但他忘了,有些人……不配。”
他看向耶律雄:
“可汗是草原上的雄鷹,應該明白一個道理:真正的強大,不是靠掠奪,是靠讓敵人不敢來犯。大雍若強盛,遼國不敢南下;遼國若強盛,大雍不敢北伐。但如果我們互相消耗,最終得利的,是那些躲在暗處的豺狼。”
耶律雄沉默了。
這話說到了他心里。
遼國這些年南征北戰,表面風光,實則國庫空虛,民生凋敝。老一輩的將領戰死沙場,年輕一代貪圖享樂,軍紀松弛。上次十萬大軍敗給李墨軒二十萬,就是明證。
“慕容驚鴻必須死。”耶律雄最終道,語氣卻沒那么堅決了,“這是本帥的底線。他殺了我弟弟,血債必須血償。”
“血債可以用別的方式償。”李墨軒道,“我可下令,在邊境為令弟建祠立碑,歲歲祭祀。大雍朝廷追封他為‘忠勇侯’,享四時血食。”
耶律雄皺眉:“這算什么?”
“這是尊重。”李墨軒正色道,“令弟是戰死沙場的勇士,理應得到尊重。比起殺一個老人報仇,讓他的英名流傳后世,不是更好嗎?”
這話打動了耶律雄。
草原民族最重勇士之名。弟弟戰死,他當然想報仇,但如果能讓弟弟的英名被兩國共同紀念……
“還有,”李墨軒繼續加碼,“我可答應,三年之內,大雍不主動對遼國用兵。三年時間,足夠可汗整頓內部,積蓄力量。”
三年和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