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萊頓·霍克——那位身材魁梧如熊、掌控著北美最大私營礦業帝國的德州巨頭——罕見地出現在財經媒體的鏡頭前。他正在休斯頓自家牧場的機械倉庫前接受采訪,背景是龐大的礦用設備。
“供應鏈中斷?潛在的新礦源?”霍克對著鏡頭,粗獷的臉上露出標志性的、帶著牛仔氣息的笑容,“聽著,孩子們,這就是全球化的現實。銠不是土豆,你不能指望它永遠便宜又充足。我的公司已經簽署了長期采購協議,以確保我們的生產線不會因為某些……‘意外’而停工。”
記者追問:“您是否在暗示,近期價格上漲是合理的?”
霍克咧嘴一笑:“我是個商人,不是預家。但我可以告訴你,如果有人認為可以通過政治手段來壓制一種全球年產量不到三十噸、卻支撐著萬億美元產業的金屬的價格……那他最好先想想,汽車制造商、化工廠和航空公司的老板們會不會答應。”
這段采訪被精心剪輯后,通過霍克控制的媒體網絡迅速傳播。潛臺詞再明顯不過:北美工業界已經接受了價格上漲的現實,并且做好了準備。任何試圖通過行政手段干預市場的舉動,都將遭到既得利益集團的強烈反對。
與此同時,威廉·摩根掌控的幾家投資銀行,開始發布一系列關于“戰略性稀有金屬在能源轉型中不可替代地位”的研究報告。報告用大量數據論證,即使銠價在現有基礎上再上漲百分之五十,下游產業的利潤空間依然可以承受。
輿論的天平開始傾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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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天,銠價突破每盎司一萬六千美元。
市場徹底瘋狂了。
恐慌性買盤如潮水般涌來。汽車制造商擔心未來催化轉換器的成本,化工廠害怕硝酸生產陷入停滯,連一些國家的戰略儲備部門都開始悄悄入場掃貨。
楚靖遠那些分散的賬戶,開始有條不紊地分批獲利了結。每賣出一批,價格就被新涌入的恐慌盤推得更高,形成了一種自我強化的瘋狂循環。
“卡特方面終于忍不住了。”蘇映雪盯著屏幕,聲音帶著一絲緊張后的興奮,“環亞資本旗下一支基金,剛剛大舉建倉空頭頭寸,他們賭價格會回調。”
“愚蠢。”楚靖遠淡淡評價,“在趨勢確立的初期對抗趨勢,是交易者的大忌。”
他頓了頓,下達了最后的指令:“啟動‘熔爐’最終階段。讓桑托斯將軍可以‘意外’透露更多關于礦化帶的‘細節’了。還有,通知‘暗影’,可以制造第二起‘事故’了——這次,選在津巴布韋的運輸線上。”
四小時后。
一則更加詳細、帶有具體地質數據和初步品位評估的“中非鉑族金屬礦化帶”分析報告,在礦業圈內不脛而走。盡管仍然沒有具體位置,但專業程度足以讓任何地質學家信服。
緊接著,津巴布韋唯一的銠精煉廠傳出消息,因“設備突發故障”將停產檢修一周。
這兩記重錘,徹底擊碎了市場殘存的理性。
銠價如同掙脫了所有束縛的火箭,直沖每盎司一萬八千美元。單日漲幅超過百分之二十,創下有記錄以來的歷史之最。
倫敦和紐約的交易大廳里,經驗豐富的交易員們目瞪口呆地看著屏幕上那根幾乎垂直向上的曲線。有人開始瘋狂買入,有人捶胸頓足早早平倉,更多人則陷入了茫然——這個平靜了多年的小眾市場,究竟發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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環亞資本,交易大廳已是一片死寂。
詹姆斯·卡特臉色慘白地站在中央,周圍是同樣面無人色的交易員。他們建立的空頭頭寸,在短短幾個小時內就浮虧超過八億美元。更可怕的是,市場流動性正在枯竭——在這樣瘋狂的上漲中,根本找不到足夠的對手盤來平倉。
“追加保證金的通知……”助理的聲音小得幾乎聽不見,“剛剛收到,如果我們不能在二十四小時內補足三億美元……”
“閉嘴!”卡特嘶吼著,脖頸上青筋暴起。
他猛地轉身,沖向辦公室,重重摔上門。他需要打電話,需要動用一切關系,需要……但他知道,已經晚了。
那個東方來的小子,用一場精密如瑞士鐘表的多維度攻擊,將他逼入了絕境。南非的事故、突然出現的礦源消息、北美工業界的默許、市場恐慌的自我強化……每一步都恰到好處,每一環都緊密相扣。
這不是運氣,這是一場戰爭。而他,詹姆斯·卡特,在這場戰爭中正一敗涂地。
卡特癱坐在真皮座椅上,望著窗外紐約的璀璨夜景,第一次感受到刺骨的寒意。他知道,明天太陽升起時,他將面對的不僅是巨額的虧損,還有來自投資者、董事會乃至整個華爾街的質疑與嘲弄。
而這一切,僅僅是個開始。
真正的風暴,還在后頭。
在遙遠的滬上,“盤古”指揮中心的主屏幕上,銠價曲線依然在瘋狂攀升。楚靖遠靜靜地看著那根代表財富和權力的曲線,眼神深邃如古井。
他的指尖在扶手上輕輕敲擊,仿佛在計算著下一輪進攻的時機。
獵殺,還未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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