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墨心立刻領命而去,她擅長與這類注重禮儀和傳統的老派人物打交道。
一周后,紐約上東區,一棟褐石建筑內,隱秘的藝術沙龍如期舉行。楚靖遠在勞倫斯·奧爾科特溫和的引薦下,出現在了現場。他穿著剪裁合體但毫不張揚的深色西裝,姿態從容,在一群銀發蒼蒼、氣質矜持的老派紳士淑女中,顯得格外年輕,卻又奇異地不顯突兀。
沙龍的重頭戲是艾琳·范德比爾特的講座。她站在前方,穿著款式保守但質地優良的深藍色套裝,頭發一絲不茍地挽在腦后,盡管面容難掩憔悴,但一講到莫奈筆下光影的變幻,眼中便煥發出一種近乎虔誠的光芒,辭精準而富有感染力。
楚靖遠安靜地坐在角落,認真聆聽著。以他如今的精神感知力和學習能力,在提前做足功課后,理解并吸收這些知識并非難事。
講座后的交流環節,氣氛輕松了些。勞倫斯·奧爾科特適時地帶著楚靖遠走向正在與幾人交談的艾琳。
“親愛的艾琳,”勞倫斯聲音溫和,“請允許我介紹一位來自東方的年輕人,楚靖遠先生。他對藝術有著非凡的熱情和見解,尤其是對莫奈,他的一些觀點,連我都覺得深受啟發。”
艾琳·范德比爾特轉過頭,金絲眼鏡后的目光帶著習慣性的審視與疏離,淡淡地落在楚靖遠身上。“楚先生。”她微微頷首,禮節周到,但并無深談之意。
楚靖遠不以為意,用流利的英語,語氣謙遜卻自信地接話:“范德比爾特女士,您剛才關于莫奈《睡蓮》系列中‘水的記憶’那段闡述,令人印象深刻。這讓我想到東方美學中‘澄懷觀道’的理念,或許在捕捉瞬間與永恒的交匯點上,東西方藝術有著某種奇妙的共鳴。”
他沒有恭維,而是提出了一個帶有思辨性的觀點,恰好觸及了艾琳學術研究中的一個興趣點。
艾琳眼中閃過一絲極淡的驚訝,審視的目光柔和了些許。“‘澄懷觀道’?很有意思的類比。楚先生對東方美學也有研究?”
“略知皮毛。”楚靖遠恰到好處地展現學識,又保持謙遜,“只是覺得,真正的藝術,或許能超越地域和文化的界限,直抵人心共通的感悟。”
這番交談雖然短暫,卻成功地在艾琳心中留下了一個初步印象——一個富有、年輕,但并非不學無術,對藝術有真正理解和尊重的東方人。這遠比直接遞上一張空白支票,更能贏得她的好感。
沙龍結束后,楚靖遠在勞倫斯的陪同下禮貌告別。他沒有提及任何關于“海崖居”或財務困境的話題,仿佛此行真的只是為了藝術交流。
坐進返回酒店的車內,楚靖遠看著窗外紐約璀璨的夜景,眼神平靜。第一步,留下一個積極且獨特的印象,已經完成。
他知道,艾琳·范德比爾特此刻正站在她家族歷史的懸崖邊上,身后是即將吞噬“海崖居”的財政深淵。而他已經投下了一根看似無關的蛛絲,接下來,需要等待一個合適的時機,讓這根蛛絲,變成拋向她的救命繩索。
種子已經播下,現在需要的是耐心,等待它在對方瀕臨絕望的土壤里,悄然生根。對于那幅可能存在的、足以作為敲門磚的莫奈畫作,他志在必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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