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克多·伊萬諾夫的入職,沒有鮮花,沒有公告,甚至沒有在靖遠大廈的人員名錄上留下一個公開的名字。他就如同真正融入陰影的“幽靈”,被楚靖遠直接帶到了江辰那位于滬郊、戒備森嚴的地下信息堡壘。
初次踏入江辰的“道場”,即便是見多識廣的維克多,灰藍色的眼眸中也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驚異。數十臺高性能服務器機柜如同冰冷的金屬叢林,幽藍色的冷卻液在管道內無聲流淌,空氣中彌漫著臭氧和精密電子設備特有的味道。巨大的主屏幕上,無數數據流如同全球血管中奔涌的血液,以某種看似混亂實則隱含規律的方式刷過。
江辰依舊是一副不修邊幅的模樣,頭發亂糟糟,穿著寬松的t恤,但那雙盯著屏幕的眼睛卻亮得嚇人。他對維克多的到來只是隨意地點了點頭,注意力很快又回到了代碼世界上,仿佛眼前這位前克格勃傳奇,不過是新送來的一臺外設。
楚靖遠站在兩人中間,簡單介紹:“江辰,我們的‘鬼手’‘河童’,負責數據與網絡。維克多·伊萬諾夫,我們的新成員,負責情報與架構。從今天起,‘天羅’的升級,由你們共同負責。”
沒有多余的客套,任務直接下達。
最初的幾天,充滿了無聲的試探與理念的碰撞。
江辰習慣用代碼和數據說話,他驕傲地向維克多展示“天羅”現有的能力——強大的網絡爬蟲、深度的數據挖掘、精準的算法模型。“給我一個關鍵詞,我能挖出它在全球網絡上留下的大部分痕跡。”江辰語氣帶著技術天才特有的自信,甚至是一絲倨傲。
維克多靜靜地聽著,偶爾用他那沙啞低沉、帶著濃重俄語口音的英語提出幾個問題,往往直指核心:“這些數據如何驗證真偽?如何區分故意釋放的煙霧和真實的情報?你的系統,能識別出那些從不聯網、只通過死信箱和人力傳遞的信息嗎?它能判斷一份看似普通的商業合同背后,是否隱藏著某個情報機構的資金流向嗎?”
江辰一時語塞,有些煩躁地抓了抓頭發。他的領域是數字世界,是開源情報(osint)和信號情報(sigint)的延伸,但對于維克多所代表的人力情報(humint)和反情報領域,他的系統存在天然的盲區。
維克多沒有嘲笑,而是走到一塊白板前,拿起筆,開始勾勒。他畫出的不是一個技術架構,而是一個基于人類活動規律、權力結構、利益交換的邏輯網絡圖。
“情報工作,百分之三十是技術,百分之七十是人心與邏輯。”維克多一邊畫一邊解釋,語氣平靜得像是在陳述一個物理定律,“一個官員的婚外情,一個秘書的dubo嗜好,一個跨國公司董事會成員間的私人恩怨……這些碎片,看似與商業無關,但在關鍵時刻,能成為撬動局面的支點。你的系統,”他指了指江辰的那些屏幕,“需要學會識別這些‘軟’信號,并將它們與‘硬’數據關聯起來。”
他提出了“天羅”升級的核心思路:不再是單純的數據黑洞,而是要成為一個具備“思考”和“驗證”能力的“大腦”。需要建立更完善的信源評估體系,不是所有數據都等值;需要引入博弈論和心理模型,預判對手的可能行動;需要將全球政治、經濟、軍事的關鍵節點人物和機構,以及他們之間的潛在聯系,構建成一個動態的、可推理的“關系圖譜”。
江辰從一開始的不以為然,漸漸變得沉默,最后眼神里充滿了興奮的光芒。維克多的思路,為他打開了一扇新的大門,讓他看到了將冰冷數據與復雜人性結合起來的可能性。
合作的大門就此打開。
江辰開始根據維克多的要求,瘋狂地修改和編寫新的算法。他構建了更復雜的交叉驗證模塊,開發了基于自然語處理(nlp)的情感分析和意圖識別工具,甚至嘗試將國際關系中的一些經典理論模型數字化。
而維克多,則開始將他腦海中那龐大而隱秘的全球關系網絡,一點點注入“天羅”系統。他提供的關鍵詞不再是簡單的公司名或人名,而是更隱晦的關聯——某個瑞士銀行的特定代碼可能關聯著中東的石油美元,某個倫敦的俱樂部可能是某些政商交易的溫床,某個看似普通的貨運航線可能用于特殊物資的轉移……他還提供了大量識別虛假信息、試探性情報真偽的“經驗規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