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加索山脈的肅殺寒風與硝煙味,被黑海岸邊一座隱秘安全屋內恒溫空調的微弱氣流所取代。維克多·伊萬諾夫洗去了多日奔逃的風塵,換上了干凈舒適的便裝,花白的頭發梳理整齊,但那雙如同西伯利亞凍原般的眼睛里的審視與警惕,并未減少分毫。
楚靖遠坐在他對面,中間隔著一張樸素的木桌,上面只放著一壺剛沏好的紅茶。楚烈如同沉默的山岳,立在門口,隔絕了內外。
“伊萬諾夫先生,”楚靖遠率先開口,用的是純正的俄語,語氣平和,“首先,請相信,我們將你帶離那里,并非為了將你置于另一個囚籠。”
維克多端起茶杯,動作緩慢而穩定,沒有發出一絲聲響。他抿了一口滾燙的茶湯,目光始終沒有離開楚靖遠。“年輕人,直接一點。你費盡周折,動用這樣的力量找到我,并將我從‘黑水’的槍口下撈出來,想要什么?我又憑什么相信你?”
他沒有問“你是誰”,江辰在撤離途中已經向他簡單說明,他知道眼前的人是東方一個新崛起的商業巨頭。他更關心的是意圖和代價。
“我想要你的眼睛,你的耳朵,和你構建情報網絡的大腦。”楚靖遠毫不避諱,直視著維克多,“我面對的敵人,像隱藏在迷霧后的毒蛇,他們能精準地找到我的弱點,而我卻對他們幾乎一無所知。這次黃金市場的狙擊,只是開始。我需要一雙能看穿迷霧的眼睛。”
維克多嘴角勾起一絲幾不可察的弧度,帶著歷經滄桑的嘲弄:“你想雇傭我,為你建立一個私人情報機構?像克格勃那樣?年輕人,你知道維持那樣一個網絡需要多大的投入,又會引來多少國家的敵視嗎?這可比在金融市場賺點錢危險得多。”
“不是雇傭,”楚靖遠糾正道,身體微微前傾,帶來一股無形的壓迫感,“是邀請你,加入一個平臺。一個足以讓你擺脫被追獵的陰影,重新執棋,而不再是棋子的平臺。”
他頓了頓,拋出了第一個籌碼:“奧爾斯頓家族,以及他們背后的詹姆斯·卡特,也是我的敵人。我們有共同的對手。”
維克多眼神微動,但并未接話。奧爾斯頓家族的名字顯然觸動了他,但他還在等待更多。
楚靖遠繼續道:“我知道你掌握著一些……讓某些大人物坐立不安的東西。或許是某些交易的記錄,或許是某些被掩蓋的真相。這些東西在你手里是催命符,但在我手里,可以成為武器。我可以為你提供絕對安全的庇護,不僅僅是物理上的,還包括法律、身份,讓你和你在意的人(如果有的話),徹底消失在舊敵的視野里。”
“安全的代價是失去自由,成為你的工具。”維克多冷靜地指出。
“不,是合作。”楚靖遠語氣篤定,“我需要你的專業能力,但我不會干涉你的具體操作。你可以保留你的方法,你的渠道,你只需要對我一個人負責。我會提供你所需的一切資源——資金、技術、全球掩護身份,以及……”
他停頓了一下,目光深邃地看著維克多:“以及,在某些關鍵節點,提供給你超越常理的信息優勢。”
維克多微微皺眉:“超越常理的信息優勢?”
楚靖遠沒有直接解釋,而是話鋒一轉:“比如,這次能找到你。不僅僅是依靠技術追蹤,更因為我知道,在那個時間,那個地點,你會遇到致命的危險。再比如,之前的黃金市場,我知道卡特會發動狙擊,也知道他后續力量不足。”
他的話如同投入平靜湖面的石子,在維克多心中激起漣漪。一個能精準預知到他被圍剿地點和時間的人?一個能洞察金融市場背后陰謀動向的人?這已經超出了優秀情報分析的范疇,帶著一絲……神秘主義的色彩。
維克多沉默著,腦海中飛速閃過獲救的每一個細節——那支突然出現的精銳小隊,那恰到好處的介入時機,尤其是眼前這個年輕人,在戰場上那一聲關于火箭筒的預警……太快了,太準了,不像是基于觀察,更像是一種……直覺,或者說,預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