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影”小隊殘存的四人,如同四頭剛剛脫離陷阱、舔舐著傷口的孤狼,在雨林中憑借那股驟然注入的強心劑——藥物、食物,以及那個神秘“老板”承諾的、已經部分到賬的、足以讓他們瞠目結舌的“忠誠獎金”,艱難卻堅定地向著指定的撤離點移動。
傷口得到了有效處理,饑餓的胃被高能量食物填充,更重要的是,絕望被一種混雜著感激、好奇與復仇欲望的復雜情緒取代。他們不再是被遺棄的喪家之犬,而是被一位神秘而強大的存在選中的利刃。這種身份的轉變,帶來的精神力量是巨大的。
按照加密衛星電話上傳來的精確坐標,他們跋涉了整整一天,終于在天色再次擦黑前,抵達了一片位于丘陵緩坡地帶的、相對干燥的空地。空地邊緣,散落著一些早已銹蝕的采礦機械殘骸,訴說著此地曾被短暫開發又迅速遺忘的歷史。
空地中央,靜靜地停著一架通體啞光黑、沒有任何國籍標識和編號的v-22“魚鷹”傾轉旋翼機。它那獨特的造型在暮色中如同一只收斂了翅膀的龐大夜行生物,充滿了科技感與壓迫力。幾名穿著同樣沒有任何標識的黑色作戰服、戴著全覆蓋頭盔的士兵分散在四周警戒,動作精煉,眼神隔著頭盔鏡片掃視過來,帶著一種機器般的冰冷與高效。
血狼盧卡斯心中一凜。這種級別的裝備和人員素質,絕非尋常私人武裝或地方軍閥所能擁有。那位“老板”的能量,遠比他想象的還要深不可測。
一名似乎是隊長模樣的黑衣士兵走上前,沒有任何寒暄,只是用電子合成處理過的聲音說道:“登機。所有個人武器需交由我們暫時保管,抵達目的地后歸還。”
這是必要的安全程序。血狼沒有任何猶豫,率先將手中的突擊buqiang遞了過去。“幽靈”、“響尾蛇”和“工具箱”也默默照做。在絕對的力量和剛剛承受的恩惠面前,他們選擇服從。
機艙內部經過了改裝,簡潔而實用。飛行過程平穩而安靜,高效的隔音使得艙內幾乎聽不到外面旋翼的轟鳴。沒有人交談,只有沉重的呼吸聲和思緒在無聲地流淌。血狼透過舷窗,看著下方無盡的黑夜與偶爾掠過的、地面零星的燈火,心中對即將見到的“老板”,充滿了難以喻的期待與一絲本能的敬畏。
飛行了數個小時,期間似乎有過一次空中加油。當艙內指示燈亮起,提示準備降落時,窗外依舊是一片漆黑,但憑借微弱的星光,血狼隱約判斷出,下方似乎是一片荒蕪的沙漠或戈壁。
飛機最終平穩降落。艙門打開,一股干燥而帶著涼意的風灌入。他們被引領著走下一段舷梯,踏入了一個巨大的、內部燈火通明的廢棄倉庫。倉庫顯然被臨時改造過,頂部懸掛著強光照明燈,將內部照得亮如白晝,與窗外的漆黑形成鮮明對比。空氣中彌漫著金屬、機油和灰塵的味道。
而在倉庫中央,只擺放著一張簡單的金屬椅。椅子上,坐著一個身影。
他穿著剪裁合體的深色便裝,看起來年輕得有些過分,面容算得上英俊,但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眼睛。那不是屬于戰士的銳利,而是一種更深沉、更浩瀚的東西,仿佛蘊藏著整片星空,平靜地注視著他們,帶著一種洞悉一切的了然和不容置疑的威嚴。
在他身后,如同影子般肅立著一名身材魁梧、氣息如同洪荒猛獸般的壯漢(楚烈),僅僅是站在那里,就給人一種無形的、令人窒息的壓迫感。
引領他們前來的黑衣士兵們無聲地退到了倉庫邊緣,如同融入了背景。
血狼瞬間明白了。這個人,就是那個將他們從地獄邊緣拉回來的“老板”。他比想象中更年輕,也更……可怕。那是一種超越武力、源于未知和絕對掌控力的可怕。
楚靖遠沒有起身,目光平靜地掃過眼前這四個雖然經過簡單清理、但依舊難掩狼狽與疲憊,眼神卻如同淬火后重新打磨的利刃般的男人。他的目光最終落在臉頰帶疤、站姿因腿傷而略顯不穩,但脊梁卻挺得筆直的血狼身上。
“盧卡斯·伯納德。”楚靖遠開口了,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回蕩在空曠的倉庫里,帶著奇異的穿透力,“或者,我該叫你‘血狼’。”
“老板。”血狼壓下心中的波瀾,微微低頭,用上了在衛星電話里確認的稱呼。這是姿態,也是確認。
“感覺如何?”楚靖遠的問話很平淡,仿佛在問天氣。
“……還活著。”血狼的回答同樣簡潔,卻蘊含著千萬語。
“活著,就好。”楚靖遠微微頷首,“我救了你們的命,也給了你們復仇的方向和繼續存在的價值。現在,告訴我,‘暗影’……還剩下多少鋒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