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一凡回到巡天司不過半個時辰,書房外的回廊便傳來了急促而紛雜的腳步聲,伴隨著司內守衛試圖阻攔的低聲交涉。
該來的,終究還是來了。
“陳司主!宗人府少監事,周顯,求見!”門外傳來通報聲,語氣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
陳一凡面色平靜,放下手中看似在批閱的卷宗,淡淡道:“請。”
書房門被推開,一名身著宗人府緋色官袍、面容白凈、眼神卻銳利如鷂鷹的中年男子,帶著四名氣息沉凝的宗人府護衛,徑直走了進來。正是宗人府少監事周顯,掌管緝捕刑名,位不高,權卻不輕。
周顯目光如電,先在書房內掃視一圈,隨即落在端坐案后的陳一凡身上,皮笑肉不笑地拱了拱手:“陳司主,打擾了。”
“周少監事大駕光臨,有何指教?”陳一凡抬眸,語氣平淡無波。
周顯臉色一沉,不再繞彎子,聲音陡然轉厲:“陳司主!昨夜我宗人府地牢遭歹人強闖,守衛死傷慘重,一名重要囚犯被劫走!此事,陳司主可知情?!”
他目光死死鎖定陳一凡,試圖從對方臉上找出一絲破綻。
陳一凡眉頭微挑,露出恰到好處的驚訝與不悅:“哦?竟有此事?宗人府守衛森嚴,竟也有人敢擅闖?周少監事莫非是懷疑我巡天司所為?”
“不敢說懷疑,”周顯語氣陰冷,“只是據幸存守衛描述,那闖入者身形、手段,與陳司主頗有幾分相似!而且,司主昨日似乎并未在司內,行蹤……頗為隱秘啊。”
這便是直接質問了。
陳一凡尚未回答,書房外卻突然又響起一陣動靜,一個清朗中帶著幾分威嚴的聲音傳來:
“呵,周鷂鷹,你這鼻子倒是靈通,聞到點腥味就撲到巡天司來了?怎么,宗人府丟了人,不去滿城搜捕真兇,反倒先來質問同為朝廷效力的陳司主了?”
隨著話音,兩道人影不請自入。
當先一人,身著玄黑色繡著流云暗紋的影閣閣主袍服,面容儒雅,看上去約莫三十五六歲年紀,眼神溫潤如玉,卻深邃如古井寒潭,氣息內斂到了極致,仿佛與周圍空間融為一體,若非肉眼看見,幾乎感知不到其存在。他步履從容,自有一股久居上位的雍容氣度,卻又帶著幾分超然物外的飄逸。此人,正是剛剛出關不久的影閣閣主——沈夢辰。
而跟在他身后半步的,則是一身青衫,面容清瘦,眼神中帶著睿智與一絲不易察覺的憂色的副閣主——柳清玄。
柳清玄的目光與陳一凡短暫交匯,微不可察地點了點頭。
周顯見到這兩人,尤其是沈夢辰,臉色頓時變得有些難看,連忙躬身行禮:“下官周顯,參見沈閣主,柳副閣主。不知兩位閣主駕臨,有失遠迎。”
沈夢辰擺了擺手,目光掠過周顯,直接落在陳一凡身上,帶著幾分審視,也帶著幾分難以喻的深意:“這位便是夏皇欽點的巡天司主事,陳一凡陳司主吧?果然氣度不凡。老夫沈夢辰,閉關已久,近日方才出關,聽聞司主年少有為,屢破奇案,今日特來拜會。”他語氣溫和,仿佛真是來串門閑聊的。
陳一凡起身,不卑不亢地行禮:“沈閣主謬贊,晚輩陳一凡,見過閣主,柳副閣主。”
柳清玄適時開口,語氣帶著關切:“周少監事,你方才說宗人府地牢被闖?還死了守衛頭領?此事非同小可,可有什么線索?”
周顯被這突如其來的打斷弄得有些措手不及,但面對影閣正副閣主,也不敢怠慢,只得硬著頭皮道:“回柳副閣主,線索……線索指向陳司主,有人見到類似陳司主身形之人……”
“類似?”柳清玄打斷他,語氣帶著一絲嘲諷,“周少監事,辦案講究真憑實據。單憑一個‘身形類似’,就想給一位朝廷四品大員、陛下親封的巡天司主事定罪?是否太過兒戲了?更何況,陳司主昨日一直在處理司內遇襲后續事宜,心力交瘁,此事我影閣亦有耳聞。你說他不在司內,可有確鑿證據?”
柳清玄這番話,連削帶打,既點明了證據不足,又暗示了陳一凡有“不在場證明”(處理司內事務),甚-->>至還隱隱點出巡天司遇襲之事,將壓力反推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