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叮當當”一陣脆響,骨釘與幡面碰撞,竟迸發出金鐵交擊的火花。
“他娘的,老子當年在玄門外門掃了十年地,擦了二十年桌子,就沒見過像你這么不要臉的偷襲!”吳老道破口大罵,中氣十足,和他平日里那副懶散的樣子判若兩人。
他頭也不回地沖我大吼:“小子!現在不是你裝死的時候,快給老子睡!只有你進入夢境,才能真正激活這鎮龍龜息大陣的全部力量!”
我疼得齜牙咧嘴,感覺自己快要被撕裂成兩半,聞差點一口老血噴出來:“睡?你讓我在這種時候睡覺?你以為我是個電燈泡,說亮就亮,說滅就滅啊?”
可我的話還沒說完,一股無法抗拒的疲憊感如潮水般席卷了我的全身。
我的身體瞬間失去了所有力氣,不受控制地癱軟下去,眼皮重如千斤。
檢測到宿主生命體征極度不穩定,為保護核心鏈接,強制啟動深度休眠程序——龜息術!
系統的聲音成了我意識中最后的回響。
下一秒,我的意識瞬間脫離了這具劇痛的軀殼,急速下墜,滑入了一片無邊無際的混沌夢境。
夢境之中,不再有疼痛和喧囂。
我仿佛化身成了一只沉睡在天地玄黃間的巨龜。
一聲憤怒的咆哮在我靈魂深處響起,纏繞在巨龜身上的無數殘破鎖鏈應聲崩斷!
地底深處,那股我曾感受過的,如同心臟般跳動的腥紅脈搏,在此刻猛然暴漲,光芒凝聚,最終在黑暗中化作一只巨大、冷漠、充滿了暴戾氣息的豎瞳!
就在此時,一股陰冷而霸道的神念,強行侵入了我的意識海,化作一聲厲喝:“獻出陣眼,饒你不死!”
是那個黑袍客!他竟能將意念直接投入我的夢境!
然而,面對這雷霆般的呵斥,我的意識卻只是迷迷糊糊地翻了個身,嘟囔了一句:“……吵死了……讓本龜再睡會兒……”
話音剛落,我那化身巨龜的意識,竟真的在意識海中蜷縮成一團,厚重而布滿古老紋路的龜殼自動閉合,散發出一圈又一圈肉眼不可見的,仿佛來自宇宙誕生之初的古老韻律。
那只兇戾的豎瞳,在觸碰到這股韻律的剎那,竟如同被沸油潑濺的冰雪,劇烈地顫抖、扭曲起來。
它仿佛遭遇了某種更高層次的規則排斥,根本無法理解,更無法抗衡!
片刻之后,現實世界中,安魂觀的屋脊上,那個不可一世的黑袍客身形猛地一晃,毫無預兆地張口噴出一大蓬鮮血。
那十二枚被吳老道擋住的骨釘,也在同一時間盡數碎裂,化為齏粉。
他駭然地低語,聲音里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驚恐:“不可能……這絕不可能!他根本不懂任何修行法門,為何能引動‘先天無為律’?!那可是……那是……”
黎明時分,天邊泛起一抹魚肚白。
黑袍客的身影早已消失得無影無蹤,仿佛從未出現過。
我悠悠轉醒,只覺得渾身舒泰,像是睡了有生以來最香甜的一覺。
我撓了撓頭,看著圍在我身邊的蘇清微、蘇妙語和吳老道,一臉茫然地問:“我怎么睡地上了?剛才誰在外面放鞭炮了?吵得要死。”
蘇清微沒有回答,她只是望著地面上殘留的焦痕與骨釘碎成的粉末,神情前所未有的凝重:“他不會再來了……至少,不會再獨自前來。”
吳老道則蹲下身,捻起一小塊黑袍客留下的殘符碎片,放在鼻尖聞了聞,瞇著眼睛冷笑道:“嘿,這股子陰溝里的臭味……看來,真正的麻煩,現在才剛剛開始。”
我打著哈欠從地上爬起來,忽然感覺到,體內的《龜息術》似乎在我不知道的時候,自動運轉的速度又提升了一絲。
仿佛每經歷一次這種致命的干擾,我的“被動防御”能力就會變得更強一分。
我望著初升的朝陽,無奈地嘆了口氣:“看來……以后跟人打架,我還真得靠睡覺來解決了。”
無人知曉,在安魂觀地底最深處,那股狂暴的腥紅脈搏在平息之后,緩緩退去。
但在它原本盤踞的最黑暗的角落,卻留下了一絲微不可聞的、帶著無盡期待的詭異低語:
“……終于,等到你了,無為之子。”
晨光初透,安魂觀的屋檐上,尚掛著幾縷昨夜激烈斗法后殘留的焦痕,在清冷的晨風中微微搖曳。
新的一天,似乎比任何人預想的,都要來得更快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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